第134页
她没说话,松了点力道,却依旧握得很紧。初寒没再挣扎,偏头去看她。
在大树下看人,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根本看不真切。
所以江辞秋肆无忌惮地反望回去,也不知道视线对没对上,看的地方是眼睛还是鼻子。
这样毫无意义的对望持续了好一会儿,掌心像是被闷出了汗,集合成水被掌心按在掌心。
胶着,空气都开始胶着。
“我知道你在和江晚鹤见面,”江辞秋抬手两指之间比出一点距离,也不管她看不看得见,说,“比苏怀瑾告诉我还早那么一点点。”
“江晚鹤找人跟踪我、查我,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呢。”
江大小姐像是叹气一般:“我也找人跟踪他了。”
但不是她亲自找的,是白辰安去办的。
初寒像是想到了什么,有点欣慰地说:“怪不得你这段时间这么安静,也什么都没有问我。原来,是在怀疑我。”
自从上次雨天送她回家之后,前两天江辞秋还在活跃,但后面突然就安静下来了。
初寒问过,她说自己在忙工作。
确实是工作,只不过涉及一点初寒的工作。
“没有怀疑你。”江辞秋说,“我只是……有点生气。”
气她瞒着自己,气她真什么都不解释就要离开。
“可是你生气了,”初寒顿了顿,“生气的人不会想听解释的。”
“我想听,我想听你的解释,初寒。”
今天,她等了一天。
江辞秋又抬起头,认真说:“我爸妈一直都会说清楚,再大的矛盾他们也会忍住不吵架,而是沟通,哪怕语气再恶劣,他们也不想疏远。”
“我问过他们为什么不吵架呢?明明其他人都说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但是他们说,因为爱对方、不想伤害对方。不及时沟通会产生误会的。还说,越亲近的人越容易伤害对方。”
“我不知道我和你算不算亲近,但是初寒,”江辞秋微微低了头,“我不想伤害你。”
初寒的眼眸闪了闪,江辞秋的语气落进她的耳朵里,像是在说
——我爱你。
初寒,我爱你。
哪怕明明是你的错,但是,没关系,我爱你。
心臟咚咚咚狂跳起来。
初寒喉咙哽了哽,缓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我爸打我妈。”
江辞秋沉默了会儿,轻轻嗯了声,朝她靠过去。
“他打我妈的时候从来不听她解释,虽然,她也没犯什么错。”她笑了声,笑里装满了苦涩,“是他想打就打了。”
“打的时候会一直让我妈给一个解释,没有原因的挨打,她不知道要解释什么,所以会一直说,说很多,边哭边说。好像只要她说得多,就能从那些话里给他一个解释一样。”
“直到有一天,他很生气地衝回家,手里捏了一根很长很黑的铁棍,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他指着我妈,喊的声音很震耳,他又要一个解释。那天的妈妈没有哭,她很麻木,没有表情地说她只是要自己正主的位置,她只是去警告了那些女人而已。”
“那天我妈给了他他要的解释,但他打得更凶了。我妈的脑袋、手上、腿上都被他打出血,家里的佣人害怕出人命才上去拦。”
“他们把我爸拉开的时候都看向我,好像要我上去帮忙一样。”
不知道是哪里好笑,初寒笑了声:“嗯,我就站在旁边看着,看他衝回来,看妈妈给他解释,看他打她。我目睹了全程,但是没有皱一下眉头。”
“后来他们就说我冷血……”
江辞秋动了下,肩膀挨住她的肩膀,闷声说:“他们乱说。”
初寒弯了下唇,没接话,继续说:“我的父母教会我,解释是无用的,大多数人想怎么定义你就怎么定义你,你的解释根本没有用。”
“甚至,你的解释都是一种原因。”
沉默了会儿,江辞秋说:“你不信任我。”
“怎么……才算信任呢?”
以前,她信父母都是爱子女的,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终于从血淋淋的现实中认清,才不是的。
很多话都是骗小孩的。
被骗太难受了,所以她宁愿骗别人也不要自己被骗。
手指顺着光滑的手臂往上滑,抚过锁骨,抚摸脖颈,最后停在脸颊边。
江辞秋摸了摸她的下颌,滑下去捏了捏她的下巴,把人的脸掰过来。
她靠过去,迟缓地、珍惜地吻在她的下巴上。
含着热意说:“初寒,信任就是,你要听我说,不要听别人说,也不要自己想。”
从喉咙口泄出一点哭腔,初寒被她握进掌心的手指颤了颤。
眼眸微微抬,初寒想要看清她的脸,轻声确认道:“你哭了吗?”
江辞秋说没有,然后松开她的手,把汗涔涔的手心按在初寒的脖颈上。
很热很烫,初寒没忍住缩了下脖子。
“我可以吻你吗?”
真乖啊,连亲吻都要问。
初寒说:“可以。”
下一秒,温热的唇瓣便精准地贴了上来。
为何精准呢,因为,她在问之前就已经伸出手指摩挲她的唇线了。
真坏啊,明明都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