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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一名眼熟的侍女端着盘子站在门口,恭谨道:“秋公子,打扰了。这是我家姑娘吩咐送来的一点点心,是寺里厨房做的,请您一同品尝。”
秋澈看了眼包装精美的绿豆糕食盒,一时默然。
侍女看着她的眼色,又道:“我家姑娘说了,公子若是不收点心,那请您过去品茶,总是没法推辞的吧?”
“……”
这是秋澈这些天来第一次踏出厢房的门。
玉明玉砚这几日都忙着去学习了,她身边没了伺候的人,于是这一趟邀约,也是她一个人去的。
边走,秋澈边看着身前侍女的背影,思索着自她重生以来的一些异样。
她这辈子没有低眉顺眼地讨好秋初冬,于是秋初冬也早早就和她闹翻了脸,还把她被送来了甘雨寺。
这是她重生带来的影响,是记忆里不曾有过的。
而她已经与秋初冬决裂,之后的事是否还会根据她记忆中一般前行,她也并不确定。
除此之外……
那天在秋府门前,为什么李青梧会那么巧地出现在那里,还送她去了皇城?
她不认为扶风会这么好心,一个锦衣卫,竟然会随手接济路边站着的书生。
所以,一定是李青梧的吩咐。
——这也是上辈子从没发生过的事。
但秋澈那时才重生两天,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显然不是她带来的蝴蝶效应。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两名侍女她从前在李青梧身边从没见过,因此也不确定那戴着兜帽的女子是不是李青梧。
难道是哪个犯了错的年轻妃子?
宫中的妃子,这等身量与年龄的,确实多。
但有这样风姿的,秋澈只能想到李青梧。
可如果是她,她又是犯了什么错,会被罚到这里抄经思过?
不是说景轩帝最为疼爱这个长女吗?
可若不是李青梧,为什么那姑娘的声音会这么像她?
难不成是她在宫外的双生妹妹?
秋澈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想到一半,前方侍女便停下脚步,侧身道:“公子,我家小姐就在院中,请进。”
秋澈思路被打断,下意识抬头,只见那桃花树下,正坐着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
仰头看花树时,面纱被春风掀起一角,露出半边白嫩的脸颊。
恰似惊鸿一瞥。
秋澈却只是晃了一下神,随即察觉到不对劲,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院子里,起码藏了十几个内力高手。
她沉吟了一下,摇摇头,心想,罢了。
是李青梧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这人真是和上辈子一样,叫她一点都看不透。
……不过这也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岳姑娘。”
秋澈行至树下,并未坐下,而是拱了拱手,见礼道,“不知姑娘差人将我带到此处,可是有什么事?”
“盈春未与你说吗?”女子语调微微上扬,似乎有些疑惑,“我邀公子来此处,自然是为了品茶。”
“我欣赏公子状元才情,有心想结交公子这个朋友。可惜非祈福时间,出不得这间庭院。”
李青梧幽幽叹了口气,接着给她倒了一杯茶,点头示意她请坐。
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款款。
一看就是专门学过的。
话说到了这里,秋澈不得已坐了下来,却没有接那杯茶。
她平静道:“得姑娘赏识,在下感激不已,不过眼下还有要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秋澈可没有这个闲情,在这与她一块品茶赏花。
李青梧动作一顿。
秋澈微微紧了紧手指,差点以为她要发怒了。
但她只是轻轻一叹,道:“实不相瞒,见到公子第一眼,我便觉得与公子有缘……我常年都在闺阁之中,无缘得见他人,也没什么朋友。难得一次如此欣赏一个人,却不知道公子原来如此抗拒……”
她说着,看了秋澈一眼,随即又收了声,轻轻道:“罢了,缘分还是强求不得。公子既然无心,又有事在身,便先回去吧。”
“叨扰公子了,还望公子莫怪。”
她这一番话说完,秋澈一下就僵住了。
若是训斥或者责怪,秋澈反而并不畏惧,毕竟她浸淫官场数年,见过无数雷霆之怒时的高官贵人,从来面不改色、不卑不亢。
但她最怕这种看着很讲道理,却又过于讲道理的人。
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听着李青梧隐约难过落寞的语气,秋澈默了默,还是僵硬地让自己强行起身告了别。
刚走到门口,她又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的玉佩不见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物什,甚至哪来的秋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那上面既然有莲花,大概也是出自自己的手笔。
上辈子成亲前她一直是把这块玉佩压箱底的,后来成亲那天晚上被李青梧看见了,问她怎么不戴着,她是怎么回的来着?
秋澈不记得了,隻记得后来的十年里,这块玉佩就这样成了她的习惯,始终挂在她腰侧。
她死的那个晚上,玉佩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李青梧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捡起来,连碎屑都没有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