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页
李青梧打量了这小玩意儿片刻,小心翼翼地把木雕送到唇边。
第一声,杜鹃啼。
第二声,喜鹊叫。
第三声,蝉鸣阵阵。
声声响,声声不同。
至此,也不必再试,李青梧停了下来。
她捏着哨子打量,语气略显惊奇道:“鸟哨……原来如此!这是哪里得来的宝物?若是民间有此物,应该早就流传甚广了才是。”
秋澈淡定道:“不是什么宝物,只是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罢了。你若感兴趣,我那里还有一堆。”
听见第一句,李青梧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木雕哨子。
听到第二句,她掩藏在面纱下的目光微微一亮,欣喜道:“可以吗?”
秋澈点头。
李青梧却将手里的哨子捏得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叹气道:“罢了,也是秋公子的心血,我得了这一个已经足矣。”
秋澈一听就知道李青梧是认为自己在故作轻松,怕她其实舍不得,又不敢说,于是自己拒绝了这份好意。
不得不说,这姑娘还挺贴心。
秋澈听懂了,但仍然只是扯了下唇角,没说其实自己做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
毕竟她们还没那么熟。
没必要解释那么多。
临走之前,李青梧犹豫了下,说:“今晚打扰许久,实在是抱歉……不过,秋公子就这样同意帮我了,也不问我到底是谁、为何会被人看守得这么严吗?”
秋澈站在她身侧,比她高了近一个头,微微侧首看她。
像是开玩笑般问:“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李青梧默然一瞬,道:“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秋澈哑然。
她一时分不清李青梧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只是在配合她开个玩笑。
她的目光从李青梧精细的着装上一扫而过,随即平静道:“但有些事情,不是我能知道的。”
也不是她想知道的。
简而言之,不感兴趣。
李青梧显然没听懂。
她轻轻歪了下头,面纱随之晃动:“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秋澈微微侧首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神游。
片刻,她道:“你就当我菩萨心肠,看不得人受苦吧。”
李青梧:“?”
聊完闲话,李青梧终于要走了。
刚踏出几步,她又突然小碎步挪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转身回去的秋澈:“?”
李青梧小声道:“秋公子,我突然想起,我是翻墙过来的。”
秋澈愣了一下:“啊,所以?”
李青梧为难道:“出来的时候我用了迷香迷晕了看守我的人……可眼下他们大概醒了,我实在是,没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重新回到房间。”
秋澈重点歪了:“你用的什么迷香?”
“……”
李青梧道,“折骨草。”
这是南夷最常见的迷药。
南夷擅长蛊毒,早些年还曾以蛊毒之术称霸天下,几十年前又被先帝带兵打回了南方老巢,安分守己了多年。
南夷与大夏离得这么远,为什么在大夏的一个深宫女子手上会有这种东西?
看来,哪怕她不是李青梧,身上也有诸多秘密。
秋澈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点点头,随即伸出一隻袖子。
李青梧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将手递了过去:“……嗯?”
秋澈道:“不是要回去吗?”
李青梧:“是……啊!”
话音未落,秋澈手腕翻转,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另一隻手好环在她腰间,抱着她倏地腾至半空。
李青梧吓了一跳,立刻抓紧了她的袖子,还不忘去扶斗笠,“这、这是——”
“冒犯了。”秋澈没什么诚意道,“但若要带你回去,只能这样。”
李青梧:“……好,好的。”
秋澈莞尔。
和她预料中的反应不太一样。
怎么还有点乖?
要从大内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进屋里并不容易。
但秋澈文武双全,好歹也是上辈子差点当成大将军的人,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把李青梧送回去了。
守夜的盈春隻觉得身旁一阵凉风掠过,再抬眼看去,仍是夜色沉沉。
秋澈虽然进了屋子,眼神却规规矩矩,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没看,将人放在床榻上,便无声后退了些。
李青梧一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想道谢,又怕发出声音,只能磕磕绊绊地给她打手势。
秋澈的目光在她的斗笠上一扫而过,用内力传音道:“不用谢,只是……”
她意味深长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跟我一样好心,姑娘下次,还是不要让陌生男人轻易进自己的房间为好。”
毕竟她是个假男人。
而有些真男人,在这种情形下不揩点油,都是不会走的。
李青梧一愣。
秋澈却已经转身,从后窗纵身而出,清瘦的身影潇洒地消失在夜色中。
李青梧沉默着坐了片刻,摘下头顶的斗笠,也没管折腾了一晚上后乱七八糟的头髮,低着头看向手里捏了半个晚上的鸟哨。
许久,有些恍惚地握紧了它。
她想,才不会呢。
秋澈又不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