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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
她在装作害羞的样子……又像之前那样,故意让秋澈胡思乱想?
想到这,秋澈心中有那么一丝不是滋味。
她以为对方肯说这些话给她听,肯对她说出曾经遇到过的伤痛,想必也是信任她的。
可看样子,李青梧似乎并不这样想。
更何况……
她说离秋澈太近了不习惯。
那跟那位朱公子说话时,怎么没有过这种不习惯?
尽管思绪百转千回,但秋澈还是礼节性地退开了两步,并提醒道:“我不是真男人,正常教学罢了,不用这么不自在。”
李青梧抿唇,低低“哦”了一声。
心中却想,可是瑶台说,不是男人,不代表李青梧不能对她心动。
她犹豫了下:“那这么说……你也这样教过别人吗?”
秋澈神色奇怪:“我不是说过吗?除了你,我没有教过别人。”
她看上去很闲吗?
李青梧抿抿唇,又“哦”了一声。
这次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秋澈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也懒得再琢磨了,习惯性拍了下她的肩,想到她说不习惯,于是又很快收了回来:“回神。”
“看前面。”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两人都没再对视过一眼。
却有种难言的氛围,围绕着她们蔓延。
李青梧学了半个下午,练到最后一双手都磨出了半个手掌大的水泡,也隻堪堪能射出几箭。
秋澈眼尖地瞥见她手上的痕迹,很快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改日有空,我带你去挑一把轻巧些的,给你做练箭用。”
李青梧应好,于是秋澈带着她去了练武场旁边的一间木屋,拿了角落里的医箱来,让李青梧在木屋的椅子上坐下。
自己则去屋外的水井里打了一桶水来,蹲下身,拧干了手绢,给李青梧道:“擦擦手。”
李青梧乖巧地接过,慢吞吞地,给自己一双已经被弓箭磨得灰扑扑的手都擦拭了一遍。
因为水泡刚起,一碰就疼,擦拭时她下意识眉心微蹙,但也没吭声。
过了会儿,她把手绢递回去,抬眼道:“好了。”
秋澈将她咬牙的神色尽收眼底,随即蹲下去,打开医箱,拿出一包针,道:“摊开手。”
李青梧看着那包一个比一个大的针,没动,诧异道:“……这里,还有这种东西?”
秋澈解释道:“水井都有——这是陈回春先生在城外的旧房,这边建的练武场,是半个月前才搭起来的。”
“旁边的屋子就改成了临时点,偶尔夜明城的人练武有些小伤,都来这里。”李青梧点头:“原来如此……你还会医术?”
“简单的处理会一些。”上辈子因为某些原因,秋澈当过小兵,甚至战功赫赫,险些成了将军。
有时随行的大夫不够,又是小伤,他们就只能自己动手给自己包扎。
处理这种水泡,实在是小菜一碟。
李青梧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秋澈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眼神戏谑道:“你还要转移话题到什么时候?”
李青梧:“……”
秋澈:“把手给我。”
李青梧于是苦兮兮地伸出手。
秋澈垂眸,寻找了一下角度,很快下手,用针尖挑破了她掌心的一个水泡。
李青梧疼得手指一蜷,又被秋澈用那隻抓着他的手轻柔但坚定地抚平:“没事,很快就好。”
其实疼是一瞬间的,可李青梧看着挑破之后掌心惨不忍睹的样子,也没忍住:“……能不挑吗?”
秋澈斜睨她一眼,用手帕沾水,捻去了掌心的血水,道:“你平日里吃饭看书读帐本和练武防身,哪样用不到手?还是说,样样都要丫鬟服侍?”
李青梧也觉得自己说了句白痴话,于是闷闷道:“知道了。”
“不挑也行,但可能会很久才消。”
秋澈看了眼李青梧紧紧皱着的眉头和不情不愿摊着的手指,问:“怕疼?”
李青梧立刻道:“没有。”
秋澈慢条斯理道:“怕疼是人之常情,又不丢人,这么急着否认干什么。”
李青梧默了默,耳朵又红了,微微偏头:“怕你觉得我……矫情。”
怕黑怕疼,什么都怕,什么都不会。
还总要秋澈来救救她,帮她,教导她。
李青梧感激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惶恐来。
这样一想,她实在是太没用了。
她迫切地想强大自己,想追上对方的步子。
同时也在恐惧着。
恐惧会不会有一天,秋澈就像梦里那样,像今天在那条长长的隧洞里一样……突然抛下她消失不见。
没人会喜欢一个累赘。
这是李青梧一直都明白的道理。
即便她在尚未出阁时,能安安稳稳活着长大,也不过是因为她各方面都优秀得恰到好处,对李式而言,还有可利用之处。
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这样的恐惧里,长大,出嫁。
嫁了人,来到秋澈身边,其实本该好一些的。
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又将她整个人都打回了原形。
梦里她孤身远赴江南的场面太真实了,她忘不掉。
说话间,秋澈又已经趁她不注意,挑破了她另一隻手上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