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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并非儿臣怯懦,而是朕乃君王,两相比较,自然得保多弃少,何况打仗风险太大……”
“皇帝既说打仗打不赢,那怎么就确定,和亲一定能成功呢?”太后突然反问。
李式哑然。
秋澈站在一边,微笑着垂眸不语,当自己的哑巴听众。
李式绞尽脑汁,解释道:“所谓先礼后兵,和亲若是实在不行,再打仗也不迟,拖得久一点对民生也好……”
“何况女儿都是迟早要嫁人的。”李式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大概也是看在太后还在的面子上。但语气里的高高在上几乎要溢出来了,听得秋澈拳头都紧了。
“她们不比男子聪颖,也大多不识字,没什么力气,留在大夏也只是为了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种活,不缺女人干。能出去和亲,也是她们的福气。”
这段话槽点太多,秋澈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无语比较好。
太后在一旁宫女端来的太师椅上施施然地坐下,语气淡淡:“陛下也说了,女子没什么力气,公主是女子,从小娇生惯养的,身子脆弱,若是刚去就被折腾得夭折了,北匈与南夷却倒打一耙,说是咱们送的人不合心意——那该怎么办?”
李式试探道:“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倒是听闻南夷王喜好男色……送公主去,不如送个皇子去,”太后语出惊人,捧着福子奉上来的茶杯,施施然道,“男儿更有力气,可以防身,也不会那么快夭折,和亲之路遥远,男子身体比女子强健,更适合长途跋涉……”
她说这话时,殿里的宫女太监都悄悄抬头,各自看了彼此一眼,有些迟疑,似乎也觉得“甚是有理”。
李式听不下去了,脸上火烧火辣地感到羞耻:“母后!莫要开这种玩笑!皇子与公主岂能相比?儿臣膝下已经只有两个皇儿,难道母后要朕后继无人吗?”
要皇帝后继无人,这罪名可就大了。
氛围逐渐焦灼起来,但殿里隐约骚动的声音又沉抑了下去。
太后仿佛毫无所觉,冷笑道:“皇帝真是给哀家扣的好大一顶帽子。”
她冷声道:“先帝打下这大好河山,到哀家掌权时尚且完好,才交到你手里几年,就如此落败,沦落到要送皇家女儿出去和亲、祈求北匈和南夷人饶过一命的程度了……真是让哀家失望。你父皇若是泉下有知,知道你如此行事,怕是也要死不瞑目。”
“母后莫要欺人太甚,”李式的语气也冷下来,咬牙切齿道,“别忘了,您如今的权势和位置,还是朕亲手给您推上去的。”
“皇帝若要说这话,那就有些可笑了,”太后抬了抬下巴,漠然道,“难道你忘了,是谁将你扶上这个位置的?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两方唇枪舌战,毫不相让,空气里的火药味渐浓。
李式显然落了下风,一边咳得脸色通红,一边有些气急败坏道:“……母后劝朕可没有用,也得看朝臣们同不同意——不和亲就得打仗,想必也没有哪位大臣会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话音未落,殿外有个小太监走进来,俯首道:“陛下,吴丞相与赵王爷求见。”
李式先是一喜:吴相虽然与他是对立面,但他是文臣,真要打仗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随后又皱了皱眉,想到本该已经离开京城回到封地的赵王:“宣。”
这一打断,两人自然是争执不下去了。
吴相和赵王进殿时,两人相距数尺远,都对对方视若无睹。
分别行礼后,李式道:“吴爱卿,来得正好,北匈近来猖狂至极,朕有意和谈,正要宣旨,选一位公主前去北匈和亲……爱卿觉得此举如何?”
吴相瞥了眼在一旁当背景板的秋澈,还没说话,就被赵王抢过了话头:“陛下,老臣觉得不妥。”
李式在心里暗骂一声,没回答赵王的话,而是又盯着吴相问了一遍:“……吴相觉得呢?”
吴相回神,道:“臣认为……也不妥。”
李式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大概是没想到其他人反对也就算了,他竟然也反对。
秋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蜷,心中同样诧异:在她心里,吴相相当于是叛国贼了——
能和南夷人合作,说明他根本没有什么家国荣辱心,更别提送女人去和亲这种事了。
难道她误会吴相了?
秋澈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那边吴相拱手,仿佛没注意到身侧赵王投来的打量目光,镇静道:“如今南夷与北匈虎视眈眈,一昧的退让,恐怕不能让他们轻易满足,与其葬送公主的前途和民心送她们去和亲,不如直截了当地应战——”
“……”赵王复杂地看了吴相一眼,拱手道,“臣附议。”
秋澈也凑热闹:“臣附议。”
李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好……好,你们都觉得和亲不行,那你们倒是说说,要谁来统军,谁来当这个应战的将军?”
殿中无声片刻,众人各怀心思。
赵王眼底闪过几分挣扎。
秋澈知道,他在思考:这个看着并不靠谱的没落朝堂,是否值得他再次站起来为之一战。
最终赵王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时。
李式眼光一动,看向秋澈,面色平和下来:“秋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