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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薄时月应该问“这些年南熙过得好不好”,而不是用“快乐”这样的字眼。
方净秋没有贸然接话,温柔地笑笑,问:“你和熙姐认识很久了吗?是老同学?还是前同事之类的?”
薄时月看向在一边玩洋娃娃的圆圆,随意找了个理由支开她,这才坦白:“我是她的前女友。”
前女友?
方净秋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两个女人也能谈恋爱吗?”
她听说过同性恋,但是身边的朋友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倾向,久而久之她便觉得这个群体离她很遥远,从来没想过女同竟在她身边。
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对同性恋表现出了偏见,连忙说道:“我没有歧视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
薄时月当然明白,解释道:“两个女人当然可以谈恋爱。其实每个女人都是同性恋或者双性恋,只是有的人还没发现。”
方净秋讪讪道:“我应该不是。”
她孩子都六岁了。
说完又好奇地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女孩子的?”
不满足她的好奇心是问不出南熙的事情的,薄时月明白这一点,所以耐心解答。
“就像你喜欢男人一样,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不过世俗对同性恋总带着偏见,有些人会被枷锁束缚,经过一段时期的挣扎才会接受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你也有这个时期吗?”
“没有。”
方净秋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笑道:“原来你对熙姐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吗?
薄时月回忆起初见南熙的时候。
高一开学那天,一中校外堵得水泄不通,校内也混乱得像人声嘈杂的菜市场。
薄时月穿过人山人海,去公告栏查看自己所在的班级,确认是一班之后,马上转过身,却忘了身后有人,两人鼻尖挨鼻尖地撞了一下,鼻子酸痛。
对方“啊”了一声,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不好意思。”本来就是自己有错在先,她忍着疼道歉,“有没有伤到?”
谁知对方忽然软了语气,笑眯眯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也是新生吧?”
薄时月抬起眼皮,望向笑如春花绚烂的脸,眼睛亮如星辰,秀气的鼻尖被撞之后像打了腮红,浅浅的粉,细密的小汗珠贴在上面,在阳光下闪耀着淡淡的光泽。
明明是不施粉黛的脸,却比化了妆还要好看。
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初见时南熙的模样,没想到,一记就是好多年。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日久生情的,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不尽然。
于是薄时月轻轻点了下头,又莫名难过起来,知道这个又如何呢,不管当初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结果都是一样的。
方净秋忽然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人家都分手了,她还在这问来问去的,不禁有些懊恼,连忙转移话题:“熙姐这几年挺好的。”
“至于快不快乐……”她有些犯难,快乐很难有一个衡量的标准,“我见她十次有九次都是笑着的,应该挺快乐的吧?”
南熙是个爱笑的人,面对客人的时候笑得温柔,面对朋友的时候开怀大笑,笑容会感染给每一个人,除了生意惨淡的时候会蹙眉,很少见她绷着脸。
听到这个回答,薄时月松了口气,没有一直沉浸在分手的情绪里就好。
不过,也是她将自己想的太重要了,以为南熙会永远记着她、念着她,喝醉的时候会喃喃着她的名字,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怀念曾经的点点滴滴。
但人又是多面的,在国外的时候,她一度希望南熙忘了她,可是她现在回来了,又想重新占据南熙的心。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南熙已经选择了鱼,熊掌便会被弃之不顾,直至腐烂、发臭,不见天日。
薄时月深呼吸了一下,没有爱也没关系,只要爱没有转移,她就还有机会。
“那么,”她轻声问,“她身边出现过别的女人吗?”
“聊什么呢?”
薄时月回过头,看向三步之外面容平静的南熙,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一瞬间,薄时月的心揪紧了,不想她听到,又怕她没听到。
两人一坐一站,静静对望着,谁都没有开口。
方净秋站起身打圆场:“随便聊聊。熙姐,你忙完啦?”
“嗯。”南熙收回视线,正要说话,有客人来了。
薄时月立刻开口:“你忙吧,我们先回去了。”
“我们”这个词让南熙皱了下眉,谁跟你我们,搞得好像她们俩多亲密似的。
还有那句话,负心女人薄时月有什么资格问?她管得着吗!
不过看在她帮忙的份上,南熙忍了下来,回到花店,将一束黄色康乃馨送给薄时月。
薄时月微微扬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感谢你的帮忙,”南熙挤出笑容,“这花送给你的,再见。”
这就要赶她走了?
薄时月抿了下唇,接过花,没动。
风铃声却适时出现,仿佛花店不欢迎她的到来。
是南熙抵着玻璃门,面带微笑地望着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会还要装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