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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揭穿,道了声谢。
“熙姐,你心情不好吗?”方净秋犹豫着进入正题。
“没有啊,”南熙没管那份饭,起身拆被罩,“我好得很。”
哗啦啦——
她咬牙切齿地将被罩大力抖开,扔在地上,又抽出床单继续抖,一起塞进垃圾桶。
垃圾桶太小,床单与被套太大,一大半都拖在地上,像一束做的太丑而被丢弃的花。
方净秋万分惊愕地看着她的行为。
圆圆的视线从意面上移到床上,好奇地问:“干妈,你为什么扔掉?”
“沾上了脏东西。”南熙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四件套铺在床上。
方净秋反应过来,开始帮南熙塞被套。
柔软的手拂过崭新的四件套,床品焕然一新。
南熙偏爱碎花,这次换上的是黄底小白花,看起来暖乎乎的,最适合寒冷的冬日。
圆圆眼前一亮,她喜欢这个颜色,迫不及待地坐上去感受一番,笑眯眯地请求:“妈妈,咱们家也买一个吧。”
小孩子不记事,全然忘记了她们回来的目的。
方净秋却记得,她找个借口让圆圆出去玩,这才开口:“熙姐,你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吧。”
这五六年以来,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南熙,在她眼里,南熙是扶桑花,如朝霞映日,耀眼夺目的红,永远热烈。
可是此刻,南熙变成了冬日里无法抵御严寒的野草,倔强地抽枝,又极速衰败着,变得枯黄,直至被厚雪覆盖,再也找不到一丝生机。
越想越心疼,方净秋将她抱进怀里,试图融化皑皑白雪。
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方净秋不想让她这么痛苦,哭出来,或许会好受一点。
被冰封的心终于感受到暖意,南熙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隐隐约约地,方净秋听见她的喃喃自语。
“她为什么还要这样伤害我……为什么……”
“你确定她是这样说的吗?”薄时月握紧手机,藏匿在不远处注视着花店的方向。
方净秋应了一声。
“她……现在还好吗?”
“已经哭到睡着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
哭到睡着……
心臟闷闷地疼,薄时月深吸一口气,很久没说话。
方净秋犹豫片刻,尝试着开口:“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说开,这样对彼此都好。”
薄时月扯起嘴角笑了笑,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她们也不会错过十年了。
“谢谢你。”她不欲多谈,轻声道,“我也很抱歉破坏了你和圆圆的亲子时光,我这里有几张迪士尼门票,你抽空带圆圆去玩吧,衣食住行我全包,麵包店的损失我也担着。”
不给方净秋拒绝的机会,她挂断电话。
深深地凝视着花店二楼,她摸出一支烟,仰靠在座椅上吞云吐雾。
不消片刻,车里充斥着薄荷的气味,醒神却微苦,一如她此刻的心绪,越清醒,越愁闷。
她以为昨晚会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清晨的咖啡是锦上添花,谁知竟是让她坠入深渊的毒酒。
被美妙的一晚衝昏头脑,她完全忘记了,咖啡不仅代表那段美好的旅行时光,同样也是那天咖啡店里的决绝分手。
细烟燃尽,薄时月又点了一根,神色痛苦。
不知不觉,车中烟雾缭绕,薄荷味冷辣呛鼻。
薄时月咳了几声,终于回神,打开外循环,感受着一点一点抽离的薄荷气息,浑身也失了力气。
最后看了一眼花店的方向,她驱车回家。
薄家别墅坐落于市中心,闹中取静,佣人虽多,但是并不杂乱,分工有序,低头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只是今日格外静了一些,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只有傅云潋生气的时候,整座别墅才会这么死气沉沉,没有人敢造次。
薄时月闭上眼睛,仰靠在皮质座椅上。
山雨欲来。
她平静地下了车,走进客厅,意料之中的,满面怒容的傅云潋端坐在沙发主位上,冷冷地盯着她。
“妈。”薄时月喊了一声,语气平淡。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傅云潋语速极快地开口,“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居然夜不归宿!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带着质问语气的声音撂下,薄时月尽量平和道:“其实隻问最后一句话就可以了。”
前面的全是废话。
“还敢挑我的刺,”傅云潋站起身,一步步靠近她,“你现在连礼数都不懂了!长辈说话的时候你有什么资格质疑?”
偌大的客厅回响着凌厉的字句,像是在往背上砸石头,一块又一块,血肉模糊。
薄时月听得疲惫,索性不再争辩:“我没质疑,只是提个意见。”
见她屈服,傅云潋终于满意,压着火问:“所以你去了哪里?”
“一直在公司加班。”
“撒谎!”傅云潋戳穿她的谎言,明明一下班就走了。
“日理万机的傅总,居然因为设计总监没有加班特意去看了监控,”薄时月觉得好笑,“您的工作内容是监视我吗?”
“我现在是你的母亲、你的长辈!”傅云潋额头青筋直跳,“你这是什么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