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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是想,如果把那些旧人迁出来,柏堂里面可不就没人了吗?”
说完此话,正殿中顿时变得空寂起来。
卫洞南拧着眉心,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终于在此时,卫云舟察觉到了陈贺的窘迫,她倏然抬起头,目光清明,淡淡道:“本宫想,陈大人是说如何处理楚二殿下的事情吧?”
陈贺的脑门上至今还在涔涔冒着冷汗,不知道如何从空无一人的柏堂绕到楚照身上去,幸亏是卫云舟突然出言解了围。
卫洞南换了坐姿,他疑惑地睨了一眼陈贺,又看了一眼卫云舟,旋即道:“皇妹这么说,孤可就想起来了。”
陈贺如释重负一般,轻轻舒了一口气,他用感激的眼神投向卫云舟,以示感谢,然而,卫云舟的目光依然清冽,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好像她也只是随口一提,根本不是陈贺心里面想的那样。
到底是顾念和楚沧的“旧情”,还是随口一提呢?
若是前者,卫云舟对楚沧的死未免太过冷漠了一些;若是后者,她为何要多此一举?
“想起来了?”卫云舟简短重复了太子所说的话。
卫洞南伸出手来,揉了揉眉心:“孤还记得,那日把楚沧押走的时候,孤给过那楚照承诺,说青居院过于破败了,之后会找地方让‘他’搬出来。”
有了太子的承诺,陈贺心中悬着的巨石这才缓缓落地。
还是公主说话有用啊,一语便能提醒太子。
“是的,正是这样,楚二殿下一直居住宫中,又鲜少与人交际,和楚大殿下关系也不是很好”陈贺添油加醋,想要坚定卫洞南的想法。
有些时候说得多了,便容易引起怀疑。
陈贺见卫洞南不做声似在思考,他也选择了闭嘴,等卫洞南决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孤都答应过楚照,那就一定要做到,”卫洞南将头转向卫云舟,“只是,楚沧毕竟和楚照是手足兄弟,楚沧的死虽然和孤没有直接关系,但是让孤出面,似乎总有些不太好的地方。”
卫洞南也只是为自己开脱。京城所有的皇子王孙,谁不知道他对楚沧抱有极大的敌意?
不仅仅是楚沧,那些有些声望的质子都被他忌恨上。而在质子中最碌碌无闻的,只有一个楚照罢了。
那是唯一一个,掀不起半点风浪的质子,根本不值得他费半点心。
不过无用之人偶尔能有点用,阴差阳错之下楚照居然还帮他除掉了楚沧,实在是大快人心。
“不知道,皇妹有没有心去做这件事情?”卫洞南面上浮起虚伪的笑容,他看着卫云舟。
他不想也懒于出面,不如要卫云舟出面,让她去和楚照接触。
应允
听了太子所言,卫云舟眼眸微动,寂寂眸光霎那间似乎有所变动。
卫洞南微微眯缝了双眼,十分注意观察卫云舟的动向。
他总是觉得,皇妹和雍国来的质子有些联络。楚沧身为质子,声名却日渐显赫,和公卿大臣都有所交往,要是再和卫云舟有所交往,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好在楚沧死了。卫洞南那日日夜夜忌惮提防的心总算安下来一半。
但是京城可不仅仅只有一个质子。
见卫云舟迟迟不说话,卫洞南又悠悠开口:“不知道皇妹意下如何?”
陈贺低眉顺首站在阶下,心臟噗通噗通乱跳,他当然想要有人出来答应。
按道理,卫云舟应该会答应才是。不然的话,他答应过楚照的事情,岂不是白费?
陈贺紧张抬眸,看了一眼阶上公主:卫云舟脸上依然毫无波澜,似乎卫洞南所说的话,从她左耳朵进去右耳朵便出去了。
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想法,这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如他所料。
在他和楚沧的安排下,替楚沧和卫云舟牵线搭桥,二人应是有联络的——可是眼看目前境况,卫云舟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也不关心楚沧身后事,也不关心楚沧的弟弟。
殿中铜兽含珠,不断缓慢地向外递送着热气。微弱日光从回字花窗中照进,室内金光错漫,檀香袅袅。
陈贺的额角有细密汗珠渗出。此时此刻,他完全感觉不到有多么冷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
想那楚大殿下,之前还在自己面前豪言壮语,说公主殿下对他一见倾心,如此看来,完全就是他的胡说八道!
要真是一见倾心,待楚沧死后,卫云舟竟然能是这种态度?
他出言打破宁静,显得有些激动:“楚二殿下至少还是雍国皇子。大殿下死后,难保雍国没有非议我想,我们还是要给雍国、楚二殿下一个交代才是。”
卫洞南哂笑一声,他打量了陈贺,缓缓道:“陈大人说的极是。孤也觉得,应该给雍国一个交代才是,所以孤已经遣人致信给雍国了。”
卫云舟却依然不做声,她甚至拿起了面前一个青口白瓷杯,轻轻吹了一口气,撇去茶上面的一口浮沫,慢悠悠道:“兄长这次用来招待的明前龙井不错。”
陈贺和卫洞南俱是大跌眼镜。
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互相踢皮球,等着卫云舟来接锅,让她出面去安顿楚照,结果她倒好,还在这里悠闲地品起茗来了。
陈贺急,很急。汗珠不断从鬓角渗出,他甚至能够摸到自己手中一撮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