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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一绺一绺地照进茶室中,地毯上面的云纹翻腾出金色形状。
漏刻声声,她和卫云舟就这么安静对坐。金色的光晕将卫云舟半数笼进,另一半还在暗处。
光影迭迭错错,这一瞬间又清隽成永恆。
楚照忽然间也就明白了卫云舟叫她到这里来的目的——叫她到长年宫来,叫她到这里来,本来就是目的了。
就像她们在亭中约好的那样,既然要製造所谓的人前暧昧,那靖宁公主邀雍质子赴长年宫,本身便是一种暧昧。
思及此,楚照也就不再过多地考虑了,只是安静对坐。
虽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楚照也宁愿这么坐着。
从心跳如擂到,到心如止水,她就这样等候时间消逝,她本可以多说两句。
但她终究还是有些沉不住气,毕竟气氛实在太过诡异。
“公主殿下邀请我来,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么?”她倏然开口,打破沉默。
卫云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
说完这句话,卫云舟竟然起了身来,楚照诧异回望,以为她要去吩咐人沏茶。
毕竟这里还是在茶室之中。
日光倾泻而进,卫云舟推开门出去了。
楚照大囧,她甚至揉了眼睛,发现挺拔如松的背影的确消失之后,她不禁失语。
这就是公主殿下的待客之道么?她缄默,无话可说,心疼自己的时间。
但是卫云舟很快就回来了,门随后关上,茶室再度陷入半明半暗之中。
“殿下——”楚照诧异回头,脖颈间却不经意触碰到一种极软的质地。
她微微一怔,杜若馨香同时缭绕鼻尖,座凳不高,她这个身位转头过去,视线刚好撞上卫云舟腰肢上部。
她也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一愣,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开口。
楚照只能尴尬地将头转回,这的确有点微妙。
她手上拿了一条围巾样的东西?
刚刚对弈,楚照还勉强受得住,能够强自镇定心神;但是现在二人距离如此近,耳尖便毫不受控地蔓上一层绯红。
“殿下是要做什么?”声音末尾带了些许颤音。
她看不见卫云舟的表情,如今只能感受自己的心跳了。
卫云舟也沉默了顷刻,那股极柔软顺滑质地的风领居然缠系上了楚照的脖颈。
“你别动。”清冷声线中带着卫云舟惯有的强求,她说不动那自然是不能动的。
何德何能……
楚照起初还在震撼,但是直到那围巾一圈一圈缠绕的时候,她似乎感觉有些不对。
“殿,”她挣扎出声,“殿下,您是……”
纤长细腻手指扯动了围巾,不经意间又滑过楚照的脖颈,除了痒之外,楚照找不到其他话说。
静谧空旷的茶室,明暗迭错的光线。靠得极近的二人,被一条色彩斑斓风领维系在了一起。
这就是公主表达暧昧的手段么?楚照气喘得粗。
事情开始愈发不对,这围巾明明不长,但卫云舟似乎缠绕出了奇怪的形状。
……
噫啊。楚照不敢妄动,她只能忍受着这种笨拙到让人感觉到痛苦的暧昧。
完全搞错了,卫云舟只能解开重来,但是她嘴上还说得煞有介事:“这是藩属国所赠风领,只有陛下和本宫才有。”
似乎是为了加重这句话的可信度一般,刚刚解开的围巾,骤然拉紧。
“听懂了?虽然戴有此物,但仍然要注意分寸。”卫云舟琢磨片刻,“为什么不说话?”
最后半句她也说得小心翼翼,带些试探。
您猜我为什么不说话?楚照探出手来,动作剧烈地解开围巾。
这下倒好,古怪的红色从脖颈处向着全身蔓延开来。
她剧烈地咳嗽几声,呛得不行。
卫云舟看楚照反应如此激烈,又见后者面红耳赤,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过错何在。
纤长的手指依然还悬在空中,她第一次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
但是她是不会承认错误的,于是二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间或有楚照的咳嗽声撞破寂静。
终于,卫云舟开口赶人:“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只不过阁下的棋艺,还需要精进。这风领就赠给您了。”
楚照面上残存红色未消,她还有接连的咳嗽:“谢殿下。”
后面没说出的话是不杀之恩。
她离开长年宫时,所有宫人都看见这位质子脸上古怪的绯红,还有在初春时可戴的风领。
听说那是东月国上贡之物,大梁境内唯两条而已。
举荷也瞧见这番情景,不过她早有预料,微微撇嘴。看来这这泼天的富贵总要到某些人身上了。她叩开茶室的门,发现卫云舟正捻着一条彩绳。
似乎是盘曲错节成了交领的形状——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她倍觉疑惑。
而楚照没有选择坐车回去,她走回去。
西天晚霞绚烂夺目,橘红的云纹舒卷漫涌,将天边尽头染织成一副浓墨重彩的云锦。
楚照垂首,瞧见颈边色彩斑斓的风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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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荷站在旁边,诧异地看着卫云舟摆弄手上的那根彩线。
公主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像是在盘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