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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又不是脆弱的驸马,一顿不吃不会饿晕。
她只是嫌这凤冠麻烦,安坐的时候,伸手微锤。
取,想取——只不过,今日她就忍忍吧。
今春的夜晚依然绵长,夜色浓稠。一轮清月从云层中破出,散发出盈盈辉光。
洞房之内,寓意喜庆如意的大红烛盏盏燃起,配上那些红色装饰,映得室内一片暖红。烛泪已然凝了许多,佳人等候颇久。
绣花缎面铺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等干果,卫云舟安静端坐。
也不知是几时了。
侍奉的嬷嬷宫女已经走完了。
对,走了才对。她忽而勾唇一笑。
终于,门口有了响动声音,紧接着便是接连起伏的行礼问好声音。
刚刚想着不觉得,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欲睡的意思,如今,卫云舟却有些紧张了。
她难得有紧张的时候。
手不自觉地捏紧,有湿润的意味。
嘁,她竟然还会紧张得流汗?心跳咚咚。
修长的鸦睫垂落,她敛眸,定下心神。
楚照终于走进,那满院的人,如今也全都没了声音。
躲的躲,走的走,只有一些奉命来探听的人还在外面等候,不过她们更乖巧,知道不要发出声音,打扰这对新人的好事。
楚照今日着软履,脚步落得又轻又缓,新房中还铺有软毯,落地更是无声。
但是人影倾来的时候,卫云舟还是能够感知的。
目及,是裙面上面忽然压来的黑影。
她终于过来了。卫云舟深吸一口气。
“殿下?”楚照轻声唤道,还来不及等卫云舟的回復,便已然握住她交迭的双手。
相握便是彼此涔涔的汗意。
她紧张,她也紧张。
楚照俯首,隔着那一方红布,将一枚吻,印在她的额间。
卫云舟微微仰头,语气柔和中又带了一抹嗔怪:“还没揭喜帕。”
“怎么,殿下心急?”楚照笑意盈盈,双手已然覆在旁边的玉如意上面。
喜帕内传来一声闷闷的声音:“嗯,对,本宫就是心急——”
这才第一天,胆子就这么肥?
莹润的玉如意,挑起喜帕,美人风貌,就在一掀一落之间。
几乎是同一时刻,楚照转瞬间屈膝,跪倒在她面前,笑道:“殿下心急什么?”
她今日眼尾还贴上金色花钿,室中烛光、窗外月光,如今都在她的眼中细碎破开,荡漾起来。
雪颊微微泛着酡红。
楚照本来还拿着那玉如意笑得随意,但目光真正稳下时,她还是不由得一愣。
“我心急,我心急你不心急。”卫云舟微顿,这才缓缓开口,眼底笑意更深,像是揉碎满室光华,“娇娇说,是不是这样?”
她胆子大得很,转瞬间就捏住楚照下颌——她屈膝跪倒,卫云舟想要动手,轻松许多。
“这才第一天晚上,殿下就打算欺负我了?”
“可没欺负你,本宫为了等你,这头上的冠戴到现在,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语气中带着蛊惑的意思,叩击在楚照耳廓,再缓缓转至心中。
当然,当然。
如果不心甘情愿的话,那就没有今天的事情。
她站起身来,放下玉如意,再将卫云舟扶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将这凤冠拆下如何?”
“驸马很有主见,以后本宫要多听驸马的。”卫云舟笑音轻渺。
凤纹铜镜,将这对新人映在其中。
楚照一一拆下凤冠、金簪,还有那些流苏坠饰。
“嫁给你真累脖子——”最后一件重物卸下,卫云舟开口,语调悠远绵长。
楚照不免忿忿:“我看殿下上朝时候,东西未必比现在少。”
卫云舟却又是一笑:“我又没说嫌弃,这两件事情累一累,还是受得起的。”
既要同她成亲,也要把控大权是吧?
楚照会意,目光垂落镜中,她伸手,刮过鼻尖,“今晨我说的不错。”
“如何不错?”
“又馋又什么。”
懒她不敢说了,可惜就算不出口,还是能够得罪新娘。
“又什么?”卫云舟执意追问。
楚照不答,胸中忽然觉得有些闷,她咳嗽几声。
她生怕今晚卫云舟再如法炮製,便打起哈哈来:“今天殿下累着了,该好好休息。辛勤,辛苦。”
都辛勤辛苦了,总不能还是懒了吧?
然而错误已然铸下了。
二人的目光在镜中交汇。
镜中美人云鬓嵯峨,桃腮杏脸,她笑得自在:“既然驸马都这么说了,本宫自然要给面子。”
楚照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合卺
沉重的发饰已经拆尽,霞帔早就取下。
一根簪落,三千青丝尽情披散。
卫云舟如今隻着广袖红裙。
“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喝合卺酒了?”
眸光垂落在镜中人的酡红的脸颊上面。
“我就说嘛,是驸马急,不是我急。”
楚照还想辩解:“我哪里急了?只不过本来就该如此……”
卫云舟先没搭理她这句话,站起身来,微微仰头看楚照一眼:“真的不是你急?”
到底谁急?
楚照刚刚低头下去,便看见自己的手被牵住——卫云舟走在前面,拉她到铺着红绸布的桌案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