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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忍住笑还是辛苦活。卫云舟垂首,看着自己素白的丧服,手不想闲着,摆弄着不齐的边角。
看来她这爱好修仙的好父亲,还喜欢研究御夫之术。
看他唱独角戏也无聊,卫云舟配合问道:“那么,儿臣应该怎么做?”
朝徽帝回头,对上她的眼睛,道:“你自然是要给他脸面。在公主府里面,你对他,也不要太过强盛——这男人嘛,总得有些心思。朕知道,你们二人之前不和。”
卫云舟:……
倘若传言是真,皇帝还来不及心疼上她,怎么反倒心疼起楚照来了?
“大概就是这些,你可要好好体谅他,”皇帝脸上笑意不减,“别让他觉得心中烦闷。你这般对他,等他以后回国去,自然会感恩于你……”
卫云舟微微一笑:“谨遵父皇教诲。”
“若真到了他归国那天,朕还有些话要说与你。”朝徽帝拂过短茬胡子,“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卫云舟却是好奇:“父皇想说什么?”
“你当真要听?”
卫云舟点头。
皇帝笑了起来:“像你母后那样。”
空气倏然一凝,什么叫做像她母后那样?
她等着他的解答,皇帝又紧接着道:“当他向你索求的时候,不论所要为何,你都不要拒绝。”
她怔然,不懂这话之后的意思。
“好了,如果无事,你便退下吧——”朝徽帝挥了挥手,示意卫云舟可以走了。
只不过卫云舟还是没动,站在原地。
“怎么不走?”
她这才说来,原来西郊大营之前任她统领了一段时间,还是关心一些。
“往年都会增兵北境,此番若是不增兵的话,恐怕北境……”
皇帝却打断了她:“不必,此事朕自有考量。要知道,这镇北侯手下,可是还有一支军队——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什么事的。”
闻言,她原本平静的眸子掀起骇浪来。
皇帝似乎满意于此,挥手让她走了,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有时间,带上你那驸马,一起去东宫看看。”
“是。”
她辞别转身,那一霎脸上的悲伤和震惊一扫而光。
就知道他会如此做。镇北侯之死,恐怕也是他执意所为。
只不过今日谈话,他的有些话还着实好笑。
卫云舟出去的时候,看见垒垒石阶下站了个熟悉身影——她是她驸马,也是太子妹夫,自然也要缟素。
她不禁莞尔,步下台阶时问楚照:“怎么今日还想着来了?”
“你上次不是说我胆子小,害怕皇帝所以不来了吗?”楚照耸耸肩,“话说回来,怎么今日晚了这么多?”
她刚刚又饱受一众官员莫名其妙的眼神。
“等下告诉你,现在和我一起去东宫。”
灵堂
楚照心中一阵纳闷。
你说,她这才说她胆子小不肯跟着她上朝,翌日楚照马上就听话得很,忍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的风险过来找她了,结果她看起来怎么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一定是今日有什么事情困扰了卫云舟,而不是她的原因。
但是这样的话,楚照也只能安慰自己片刻。
卫云舟有个特点,冤有头债有主,这冷脸色从不会摆给不相干的人看。
而她们已经并肩走了这么久了,卫云舟都不吭声,那么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
不过开口之初,楚照还是决定先摘清自己:“殿下今日可遇到了什么事情?”
“遇到了让人不甚开心的事情。”卫云舟秒答。
楚照无语。
明明都在意对方说了什么,却打死不主动开口。
“那遇到了什么事情?”楚照耐心追问。
卫云舟便把今日上朝的事情一说。
原来是皇帝一意孤行屯兵的事情。
皇帝想要借由楚照名头出兵,楚照早已知晓。而且卫云舟也知晓,她回来之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卫云舟
那么这自然不是卫云舟生气的原因。
至于那西郊大营士兵调动,就跟她更没有关系了。
但是卫云舟说完了这些话也就停了,恰在此时,二人行至东宫。
东宫原是朝徽帝所居,规模宏大恢廓,还是胜过长年宫的存在。
只不过宫墙树枝上面都系满了白布,还有哀乐丧钟之声充盈耳畔。
楚照本来还想问话,暂且也收住了口。
东宫门口站了两个着孝服的小太监。
昭德太子没有留下子嗣,皇帝特意找了好多人来给他服三年大孝——这两个小太监也在其中。
有个机灵的小太监,看出卫云舟和楚照身上丧服,辨出亲疏,又见二人仪容不凡,便大胆猜测后开口:“参见殿下,侯爷。”
“嗯,”卫云舟淡淡应声,“本宫是来见皇兄的。”
那小太监刚听了卫云舟应声,还在为自己机灵沾沾自喜着:“殿下您请。”
待她们走远之后,另外一个小太监还请教起来。
楚照也想请教。
白布层层迭迭,棺椁停于宫中,像一个巨大的白色虫茧。
如今盛夏,日光猛烈,却渗透不进那虫茧一点。
那大殿如今暂时改作灵堂。
隔着凄厉的乐声,楚照终于忍不住开口:“殿下还没有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