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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执意对西边用兵,养兵乃是最耗费钱粮之事——可国库又被他拿去修道练玄耗费了大半,哪里还有富足供他继续征战?
上面咬得紧不肯松口,下面想破脑袋也要将钱奉上来。
这首当其衝的先是百姓,接下来便是那些有问题的富豪。平素他们也从官府里面“借”走了不少钱,如今也是他们应该还钱的时候了。
就这样,京中好些大富大贵之人,一夜之间便成了布衣平头百姓。
卫云舟听完,只是“嗯”了一声。
楚照讲得唇干舌燥,看卫云舟就这个反应,心下不悦,又看她眼皮子半合一脸享受的样子,便忍不住伸手刮蹭过她的鼻尖,道:“我这么费心费力说话逗你开心,你就这个态度?”
小白眼狼四个字她说得很轻很轻,显然是害怕遭报復。
然而偏偏这小白眼狼耳朵极尖——
“我就这个态度,怎么了?还骂我?”
楚照立刻滑跪:“不,我什么都没说。讨公主殿下,这是臣下应该做的。”
这日子怎么天天都是这样过的?
抱怨是抱怨,但楚照不仅想得通,还颇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这外面看起来和听起来,都相当祥和呢。”楚照忽然开口。
“只是暂时的。”卫云舟如今眼皮子都完全阖上,这话却说得相当笃定。
稍显狭小的车厢之中,紧接着便是无尽的沉默。
很快便到了绮罗阁,今日她们生意似乎相当不错。
两个人还在旁边思考如何进去,却被上次那引路的妇人看见了,在二楼就衝着她们挥手,亲自下来将她们迎接上去。
“二位呀,你们可算来了!”引路妇人眉开眼笑,这两人今日虽然还是衣着简朴,但是订做的衣服可不简朴!
这做郎君的还倒是个爱护妻子的!
褶子都笑作一团,妇人先对着楚照一顿夸,又对着卫云舟一顿夸楚照。
买衣服还附赠什么夸夸服务么。楚照笑得脸都有点僵硬了。
大抵是觉得妻子在跟前的缘故,妇人并没有和楚照说太多的话,反而是拉着卫云舟,以一副长辈做派,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姑娘啊,你也别嫌弃婶婶我话多。只不过婶婶我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有看见像你夫君一样的人呢!”
“哦,是吗?”卫云舟勾唇浅笑。想要控制笑容,对于她来说还是易事一桩。
“当然的啦,”那妇人频频点头,“有些男的便觉得买了就可以哄好媳妇了,哪里有像你家这位那样的?得此佳偶,小姐您一定要珍重!”
卫云舟看她一副郑重样子,她也得严肃起来了:“好,我一定珍重。”
“嗯嗯,这才好!”大婶像是完全放下心来。
做好的那几套成衣给她们依次包装好,送至马车上面,那大婶还意犹未尽一般给二人挥手作别。
最后一趟从楼下过来的时候,卫云舟却顿住了脚步。
嗯,她的佳偶去什么地方了?她眯眸,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好在人还是好认,这绮罗阁这里多是女子,楚照又更峻拔些,待她出现在目光之中,卫云舟便也就找到她了。
她回来了,手中还带着一束粉红色的花。
七夕临近,这情人之间互赠花束也不鲜见。况且,有些时候还不仅仅限于情人之间。
有些想要追求别人的,自然也会折枝相送。
那么,她的佳偶到底是遇到哪种情况了?
楚照颇不自然地拿着那束花靠近,便听得卫云舟揶揄她:
“这里这么多姑娘,不会是我的佳偶被谁看上了吧?”
楚照一时无语凝噎,这才全部说来。
是有个姑娘提前拿了这一束舜华给她,巧舌如簧哄得楚照高价买了这一束花——
“她说这是今秋开得最好的。”
原来是因为花光身上所有钱才不好意思。
卫云舟面不改色接过花,“没事,心意领了。”
她不觉好笑,什么样的人能哄了楚照?
转念一想,这源头追溯起来也是自己,她也就不想了。
行步
七夕之夜,大梁都城内处处弥漫欢歌笑语。
对西用兵战事捷报频传,陆将军一改往日司马闭守的颓态,主动出击,将大雍打得节节败退。
消息传到京城,恰恰和乞巧节撞上——也一并扫走了京城中的悲肃气氛。自从昭德太子薨逝之后,京城中便隐隐蒙罩涌动一层悲伤不安的情绪。
好久都没有释放的地方,正好捷报和佳节撞上,情女情男们自发地走上街头。
这天夜里,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到处热闹喧腾。
一辆黑楠木镶金马车遥遥驶来,车夫驾驶经验老道,加之路上行车和游人颇多,车便行得又稳又慢。
不过车厢里面可就没有那么安生了。
卫云舟执意将楚照的手放在自己腰侧,将一张脸凑上去,凑到楚照红得滴血的绯红耳尖旁,轻轻缓缓开口说话。
“怎么嘛?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她笑得天真又充满期待,哪里管楚照如今大汗淋漓。
没错,她已经是被卫云舟精心打扮过的模样了。
那日虽然订做了不少件衣服,但是在卫云舟的层层选拔之下,她最后选择了一件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