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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大理石廊桥,她入了傅雅仪的大院,也不知从哪里移植来那么多常青作物,覆盖着雪,招摇张狂。
站在书房门前,余姝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缓缓推开了这扇门。
这三天里她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照顾她的那位姑娘叫念晰,看着温软,实际上嘴格外严,任谁都不可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
直到现在余姝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不知晓能够决定她命运的这位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性格,这种未知与无力感令人本能地忐忑不安。
门里的傅雅仪正坐在宽大的红木桌后写着什么,屋子里有地龙,她穿得单薄,却坐得笔挺,垂眸凝目,令人不敢上前打扰。
“进来了就找个地方坐下。”
傅雅仪淡声吩咐道。
余姝看了一圈,最终选了个她面前的位置坐下了。
傅雅仪在看帐本,看了小半晌才有时间理会她。
“说说你都会些什么。”
余姝闻言下意识想抬头,却想起自己此刻身份卑贱,眼睛盯着鞋尖,软声说:“自、自是夫人需要我会的我都会。”
书房剎时安静下来,余姝心口不自觉砰砰跳起来,她能感觉到傅雅仪的眸光正凝视着她,掺杂打量和锐利,几乎让人产生被她看穿到无所遁形的想法。
“是吗”,傅雅仪发出一声低笑,托腮懒散地衝她招招手,“过来。”
余姝连忙走到她身边,然后跪下。
那隻熟悉的手再次扣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傅雅仪玩弄般用拇指擦过她的侧脸,余姝被激出一阵轻颤又死死忍住抵抗的想法。
“那在这个家,你进门后听谁的?”
“您”,余姝鼓起勇气与傅雅仪对视,眼睫轻颤,“您的。”
“你倒是识时务”,傅雅仪不知喜怒地说了一句,随即放开了她,整个人姿态优雅地靠进座椅里,喝了口茶,“识字吗?会算帐吗?会管家吗?”
傅雅仪居高临下问道:“扬州余家的嫡出小姐不会隻学了一身邀媚取宠的功夫吧?”
余姝一愣,刚刚强迫自己做出柔弱姿态,此刻却近乎呆滞地睁圆了眼,等反应过来后连忙跪直了身子说道:“会,我会!”
“我识字,会算帐,会管家。”
随着她话音落下,丢到她面前的是一本帐簿,傅雅仪用下巴点了一下,“别跪了,算完。”
她似笑非笑,眼尾略弯,“让我看看你是隻适合做困在床上的宠妾呢,还是也能安排你管管金银筹算,我们家不养闲人。”
撞见
余姝最终暂时留在了傅宅。
那天她算了半本帐,一直托腮在旁边看的傅雅仪抽出了她手中的帐本,隻淡声留下一句,“你先回去吧。”
就将她打发回了自己的屋子。
随之而来的是源源不断送进来的衣裳珠宝,念晰最后走进来笑着拉她换了身华贵的布料,开始给她介绍这傅宅里的组成。
傅宅顾名思义是傅雅仪的宅邸,她是这里的主人,而这座宅邸中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上到王家老爷的三十二房小妾,下到服侍的婢女嬷嬷,一共三百六十二人。
王家老爷的这三十二房小妾分管了傅雅仪手下的各个产业,奉她为主,维持着王家产业的正常运作,支撑起了一个庞大的商业系统。
念晰,排名三十一,是前年被纳进来的,她现在的工作是统管整个傅宅。
而余姝则是三十二,未来的工作是接替念晰统管整个傅宅。
“我啊,盼夫人纳新人进来许久了呢”,念晰一边亲手给她梳头一边近乎热情地说道:“管家是件无趣的事,有你来接任我就可以去外头闯闯了。”
傅宅产业实际繁多,人员构成也较为复杂,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余姝从傅雅仪给自己的那本帐本就能窥得一二,可是念晰说什么呢?她说无趣,她说管家这种事信手拈来,太过简单,她想去外头闯一闯。
出身扬州的余姝无法理解。
她哪怕曾经是扬州城最傲慢张扬的女眷,也说不出这种话,想不出做这种事。
去外面闯荡,她从来不知,一个女人还可以去外闯荡。
可这个念头,在落北原岗的傅宅中却稀松平常,平常到她有些恍惚。
等到念晰将那一大摞帐本丢给她,兴高采烈地在第二天与她道别,跟着马队前往附近的永安镇去谈生意时,这种恍惚的感觉让她头晕。
主持中馈是件多么重要的事啊。
哪怕男女成婚后都不一定会将举家中馈交与妻子,傅雅仪竟然就这样简单地将整个傅宅交给了她这个才刚刚进门不到七日的陌生人。
余姝不理解,却也不敢问。
她有些怕傅雅仪高高在上的目光,明明不浓重,冷淡而懒散,可她就是有些害怕。
念晰坐在高头大马上,背上背着小包袱,跟在马车最后,正在给余姝和傅雅仪挥手道别,夕阳洒落在她身上,映照出橘红一片。
余姝站在傅雅仪身旁,也给念晰挥了挥手。
傅雅仪掌中依旧握着自己的白玉烟杆,极轻地扫了一眼,见再见不着念晰的背影便转头向里走去。
她穿了身黑狐绒的厚重大麾,长发盘得干干净净,琼鼻臻首,唇不点而红,行走姿态雍容雅致,从后看去,隐约可现笔直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