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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小丫鬟一边扫地一边附和道:“余娘子嫁进来算是年纪轻轻便守活寡了,她还能心态如此好,实在令人敬佩。”
令人敬佩的守活寡的余娘子不知道小丫鬟们的评价,雀拟院除了大门并没有人留守,这多亏了傅雅仪找来的假扮王老爷的人的功劳,狠狠作了几年之后,便再也无人敢来此了,除了必要的伺候,大多时候都顺从“老爷”心意,让他一个人静静。
余姝透过里室的窗影影绰绰见着了个身影,她以为念晰已至,连忙敲了敲门。
待到有脚步声前来开门,她一如前几次般,眉眼弯弯看都没看一把扑上去搂住对方的脖颈,撒娇般在她鬓间蹭了蹭,笑着说道:“念晰姐姐,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可她等来的不是念晰温软的声调,而是一个熟悉的带着冷调的声音。
这声音里夹带着几分玩味,“哦?你平日不在我面前,和念晰是这样相处的?”
余姝的笑容肉眼可见一寸寸僵硬在了脸上。
狂傲
余姝感受到脸色温软的肌肤有些尴尬,她手脚略显僵硬地松开了傅雅仪,然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夫人。”
傅雅仪没有过多追究,隻淡淡瞥她一眼,然后转身进了屋子。
拟雀院是王宅中最大的院落,主屋也几乎与傅雅仪在傅宅的寝室一般大,却少了些富丽堂皇,多了些雅致。
傅雅仪的爱好很简单,她爱财宝,爱一切值钱的东西,而过去王家因为是商户,地位并不算太高,为了融入文人圈子,刻意追求风雅,于是成了如今的模样。
傅雅仪依靠在房间正中间的圆塌上,手边放着一摞帐本,“你先过来将帐看了,看完我再与你说正事。”
余姝将这些帐本搬到一旁的书桌上,用狼毫笔尖沾了墨汁便认真翻看起来,可仔细瞧却能瞧出她有些神思不属,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扫过躺在榻上拿了本兵书浏览的傅雅仪。
“你想问什么?”
傅雅仪头都没抬便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淡声问道。
“今日来的怎么是您啊,”余姝问道。
“念晰被我派去漠北紧急处理新的生意了。”傅雅仪略一挑眉,“怎么?我来不行?”
余姝哪儿敢说不行啊,连忙摇头否认,不好意思再偷偷瞄人了。
她只是有些不习惯。
哪怕到了如今,还是有些天然畏惧傅雅仪身上传出的冷淡气质,这个女人存在感太高了,高得令人难以忽视。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那股余姝只在自己父亲身上感受过的深不可测与上位者的气息便稳稳扩散出来。
更何况……
余姝咬了咬唇,她那天做过的奇怪的梦原本压去了脑海深处,可每次遇见傅雅仪又回不受她控制地再想起来,搅得人心口发麻,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羞耻,又或者两者皆有,令她注意力难以集中。
她觉得这主要怪那日自己闻的香,一定是香有问题,现在还有残留,这算工伤,得找个时日和夫人提上一提,找个大夫看看。
毕竟她老这么心口砰砰跳也不是个事儿啊。
好不容易看完帐簿后夜色已深,书桌前的烛台都燃了大半截蜡,余姝按了按酸痛的肩膀和手臂,再看看自己的战果,油然而生一种充实感。
傅雅仪也正巧将兵书看到了最后一页,她衝余姝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余姝坐在原地假笑,“不用了夫人,我坐这里就好。”
傅雅仪倒也没有非要她过去的意思,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窝在榻里,淡声说道:“千矾舫是我当初给王老太太的房产之一,是个歌舞坊,开在落北原岗最北边,靠的是那片林间地。”
“最近我打算把那片树林开发,以千矾舫为中心,前头做一整条歌舞坊的长街打掩护,后头开成製作军工的仓库。前些日子我得了个火药方子,说不准能做出新的火器来。”
不用她说余姝也能知晓火器的价值,现在魏朝常用的火器大多为开膛式长枪,极易炸膛,不死也是重伤,使用风险极大,而傅雅仪背靠落北原岗这个天然的火药材料库,近些年主要做的就是这方面的生意,也在一步步改良长枪的性能。
但是自从前些年官府同样盯上了这块肥肉后便将目光移向傅雅仪的产业,使过不少绊子都被她一一化解,如今要开发新火器,需要极为隐蔽的场所进行试验,要远离人群,发生异常响动也不会为人注意,没有什么比天然人声鼎沸的歌舞坊更加适合了。
余姝沉吟一阵,“夫人的意思是需要我把那块歌舞坊的掌控权从王老太太手上拿回来?”
傅雅仪点点头,“自是如此。”
千矾舫一旦被王老太太发现背后的秘密,对傅雅仪来说极为不利,将其重新掌控到自己人手中才是最好的打算,而最适合做这件事的显然只有余姝。
“我可以试试,”余姝有些迟疑,“但我需要前往那处实际看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千矾舫位置太过偏僻,做的大多是城内有钱人的生意,偶尔有些中产人士凑凑钱咬咬牙也会去一次两次,对于王老太太来说那处并不算什么重要产业,若要着急地做成一整条歌舞坊产业链为后头的军事基地打掩护,显然很突兀,她需要实地瞧瞧才能确定从哪出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