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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将面纱的两个纽扣扣好后衝她摆了摆手:“去吧。”
余姝连忙小跑着离开了茶室,几乎瞬间便没有踪影。
一直旁观的葛蓝鹭托着腮,依照她这人精般的灵敏目光怎么会看不出面前两人氛围中带些汹涌,没忍住笑起来:“你是不是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刚刚还好好的,你一靠近人就不自在了,看着还有些想躲你。”
傅雅仪没理她,这回品尝起柯施从西域带回来的奇异水果来,最终挑了其中一种,对柯施说道:“这个好吃,可以在落北原岗种吗?”
柯施:“种不了,落北原岗温度太低了。”
傅雅仪倒是也没有强求,隻淡淡应一声,又接着品尝起其它水果。
葛蓝鹭见她不理自己,不依不饶起来,笑眯眯道:“傅老六,你一般要是没做什么事,肯定不容我开玩笑,得是做过又被我说中的事才会故意不理我。”
傅雅仪终于将目光转向她,这回眼底也带点笑,嘴一张却是满口刻薄,“葛蓝鹭,你上回廖记钱庄的烂帐还是我替你填平的,我真该依了你的了解,做完之后就在我家门口树块禁止你入内的牌子,故意不理会你。”
葛蓝鹭被抓住弱点闻言连忙举手投降,“行行行,我不问了。”
“你可不准再翻旧帐,后来我也把钱重新补上,还惩处了几个庄头,这事儿早过去了。”
傅雅仪见话题被转移开,略微弯了弯眼尾,不太明显,一旁的柯施倒是捕捉到了,却不在意,她早习惯了傅雅仪和葛蓝鹭吵吵闹闹,该看书看书,该耍扇耍扇。
于是傅雅仪就着廖记钱庄的事,你一嘴我一嘴地和葛蓝鹭闲聊起来,彻底令她忘了再打趣自己。
两人正聊得入神,门口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行至门前又缓了缓,平复一阵才按着规矩敲门。
傅雅仪蹙眉说了声进,门外的侍应着急推开门走进来低声道:“孟捕头说有个犯人潜逃进了坊内,带着捕令在门前想搜查,恐有惊扰,三位客人要不要先自后门离开?”
傅雅仪闻言想到还在坊间勘查的余姝,问道:“要入坊内搜寻,必得有坊主陪同,你们是否已经去王宅请人了?”
侍应答道:“确实如此,半柱香前就遣人前去了,老太太身边的王嬷嬷估摸着过会儿就到了。”
待到侍应离去,哪怕是葛蓝鹭都蹙起眉来,“这孟昭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她们今日没有谈生意,只是闲聊座谈,倒不必特意离去,留在这里说不准还能看场热闹。
傅雅仪没听清葛蓝鹭在说什么,她心底略一思索,怕不知情的余姝和王嬷嬷撞上,从一旁拿了自己的大氅就向门外走去。
葛蓝鹭眸光发亮地盯着她的背影,一双猫儿似的美目流转,恶趣味地和柯施打趣道:“你猜猜等会傅老六会一个人回来还是两个人回来。”
柯施闻言连头都懒得抬,回答道:“我赌她等会儿不会回来了。”
脚步
余姝配了面纱自屋中出来后靠在墙边冷静了一会儿,待耳根上的烫意消下去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行。
一开始对傅雅仪是又惧又怕又敬佩,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变作了现在的与她稍稍靠近些便控制不住地满脸飞霜,下意识抵触。
来到落北原岗,进了傅宅后她便知晓自己未来能靠的只有傅雅仪,也是真心敬佩与感激,见识了傅雅仪手下的女子活得那样鲜活,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尚未家破人亡时想做的事,对这世间的理解填补了她过去大部分的困惑后,她想留在这里。
现在做的事,让她感到很充实,觉得自己像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她今后不能再表现出这种异样。
她应该如念晰她们一般,轻松肆意又高效地面对傅雅仪,否则她自己会很累。
可若是被傅雅仪知晓自己曾做过的梦……
余姝咬了咬唇。
想到的竟然不是傅雅仪若知晓自己作为幻梦主角会不会感到恶心,而是她若知晓了这件事,必然会恶劣嘲笑她再狠狠逗弄她一番。
依照傅雅仪的敏锐,说不准她下次再显露异样时便会追问起原因来。
余姝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七七八八想了半晌,余姝才压下这些奇怪的念头,转而认真在坊内转起来。
因她佩挂着一号房牌,大部分地方她都可以随意出入,顶多是走过的侍应丫鬟会有些诧异看她几眼罢了,大概是在猜测她是一号房哪位夫人带来的人。
余姝通通忽略不管,自二楼的长廊走过,将大部分地方看过一遍后,向着歌坊正中的舞台方向走去。
千矾坊二楼多为雅间,只有靠近门口的位置是一圈环形廊桥,中间中空的地方正对一楼大厅的舞台,此处可以旁观也可以作为投银撒花的据点,自上而下观看歌舞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
此刻正是千矾坊的舞娘上台表演的时刻,环廊上围了不少娘子,其中几个还是与傅宅同样有生意往来余姝见过画像的。
余姝也找了个空隙看去,一时间竟然有些惊艳。
台上的舞娘着装风格偏域外风彩,伴着鼓乐一同起舞,动作流畅,节奏谨然,柔刚相合,二楼的雪穗零零落落地撒,配着台下雪白一片的幕布,平白多添了几分相得益彰的清冷感,仿若美人在雪境月下偏偏而来,哪怕余姝自认在扬州见过无数繁华也不禁站在原处静静欣赏起这幅美人图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