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页
“姝宝你第一次出来便遇到了程度多年难得一见的沙暴,实在是受了很大的罪,”她露出关切的神情,“所以我特意与夫人说了,让她和你住同一间,一起好好修养几天。”
“夫人也应了,正好最近我还要忙启程的事,需得重新整合驼队找找最好的前行方式,你的伤便由夫人来帮忙了。”
余姝闻言浑身一僵,刚刚的舒适惬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甚至想赶紧抓住林人音的衣摆求她给自己换一间。
可林人音正忙事,如一尾滑不溜手的鱼,甚至不等她张嘴,放下了东西便急匆匆往外走去。
余姝:……
傅雅仪跌下密室远没有余姝这样伤痕累累,甚至刚刚被救出来沐浴完便能够重新投进这两日尚未处理完的事务中,等到她处理到了日落西山时回了帐篷时,见着的便是一团裹在胡床软垫上的蚕蛹,连头髮丝都没有露出来半点,似是不愿面对这一切。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没忍住哼笑出声。
胡床上那团蚕蛹闻声动了一下,又迅速保持安静。
“你还没睡?”
余姝闻声探出一点头,小心翼翼道:“夫人,我知道您向来不习惯和别人同住,您就当我不存在就好,我会非常小声的。”
傅雅仪似笑非笑:“你准备怎么小声?”
“我肯定会一动不动,绝对不给您造成多余的杂音。”
余姝此刻巴不得傅雅仪当自己不存在,这样她反倒才能自在点,刚刚听着沉缓的脚步声过来,她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不是过来养伤的,按照傅雅仪的气场自己倒像是个特意献给她在床榻上等待她的娇娆美人。
“可我不需要你这样,”傅雅仪将手中昂贵的杯子随手丢到小几上,走到了她床边。
“余姝。”
她低低念起余姝的名字,微凉的手伸进被子里精准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自己。
“你是在因为我给你擦过药而别扭吗?”
她问得开门见山,反倒让余姝怔愣起来。
可傅雅仪的风格便是这样的直接,急风骤雨般将她那么一丁点儿隐秘的心思抛到光天化日下无可遁形,令余姝也只能快人快语。
“是,从来没有人如夫人你这般触碰我,我、我,”她咬咬牙,“我不太习惯,有些害怕。”
她躺在床上,湿润的眼睛撞上了傅雅仪冷淡的目光,不由得揪紧了被子,越发紧张起来。
“那你应该习惯,不能害怕,在这沙漠中危险万千,随时可能受伤,每个人都可能是其她人的救命稻草,疗伤、被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傅雅仪略微俯身,“你是只有面对我时这样还是所有人给你上药都这样。”
“我不知道,”余姝闷声说:“我又没有别人给我上过药。”
扬州没有人敢让她受伤,哪怕擦破了点皮她娘和祖母都要抱着她心疼好一会儿,去落北原岗的路上受的伤通通都好了又伤好了又伤,要么不去管,要么就是她自己强忍着痛上点药,哪儿会有人那样近乎亲密地替她这样上药。
“哦,”傅雅仪应了一声,“你若是不想我碰你,你也可以自己上,手掌、膝盖、腿侧,都是你能够触碰到的地方,自己上药也不算为难。”
说着她轻轻笑了一声,是一种颇为调侃的笑。
“你若是碰不着,需要我帮忙,我也可以帮忙。”
她说这话时两人凑得极近,女人骤然绽开的妖艳笑意携身上的冷香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余姝淹没,将她拖进这样玩味的痞气的笑意中去,惑了她的心神。
余姝一把接过白玉兰膏,身子猛得往后靠,慌张道:“我可以自己来!”
“夫人,您不要再逗弄我了,”她警惕地缩在角落,“不要对我这样笑。”
傅雅仪挺直腰,笑出声来,她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上上下下看过余姝后评价道:“你还是这样肆意又直接的模样招人喜欢些。”
她不太喜欢余姝像隻鸵鸟般躲着自己的模样,嬉笑怒骂的余姝更招人喜欢些,也让人觉得鲜活些。
余姝被她看得微僵,随即便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了。
她一个垂直坠到床上,盯着天花板生无可恋地哑声说道:“您每次理直气壮捉弄人时可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傅雅仪对此表示:“哦,我不在乎你们喜不喜欢。”
余姝:……
两个人尴尬气氛维持不了一章。
傅女士好好一个美女,可惜长了张嘴。
偷人
三日一晃而过,驼铃响起时,便又到了上路的时候。
州秋驿遭遇风暴的事这三日已经传得很远很广,驿长却挺无所谓,每一年州秋驿都要遭遇几次沙暴,过去也会毁坏不少屋舍,只是没有这一次这么彻底罢了,既然敢在此处开马驿,那就不会想不到这些事,毁了再建就是,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营帐嘛。给他几年,州秋又能成为最大的马驿。
该感谢这些时日的防风固沙,那片绿洲虽然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肆虐,可大多数却在这样的灾害下存活了下来,只是稍微枯萎了些而已,没几天便又生龙活虎地抖擞精神,迎头生长起来。生存基础没有断裂,那一切都还有无限可能。
余姝这三天伤口养得基本结痂了,也基本能够自由行走。她还年轻,身强体壮,正是活力最盎然的时候,再惨的伤都好得飞快,尤其在地下室傅雅仪强压着她处理过一次,更是让她少吃了一般伤口可能面临的发炎发肿甚至腐烂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