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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话一出,拓丽似是想起自己住在傅宅的那段时日没回余姝自傅雅仪那处回来时满面春色像被欺负狠了样子,目光都变了,意味深长地看向余姝。
被反将一军的余姝默了默,咬牙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惩罚,不对,本来就没有你想的那种惩罚!你到底陪我去不去,到底是不是我的好姐妹?”
拓丽被她摇得有点儿晕,脑子里权衡利弊之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余姝今日的计划是寻到记录里尚且还在坍元的几人,实际上素儿坦希寻找的匠人大多并非坍元户籍,毕竟突然少了那样多的匠人必然会惹人生疑,她这些时日寻到的只有后迁至坍元的几家,所幸他们比赦赫丽好解决许多,只要许以高额的酬金便立马签下了前往落北原岗的契约,而因为时隔多年,这些人虽然继承了祖业却也大多少操祖业以免引上杀身之祸,两人寻去时大多从事的是冶炼玻璃陶瓷或者疏通沟渠之类的工作,并未惹得拓丽太过生疑,两人辗转了三地一直到日落西山临行饭点才算完成了余姝今日的任务。
在前往王宫的路上,拓丽瘫在马车里,瞧着外头的街景感慨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累些。”
余姝倒是此刻还有心力在车上给自己泡盏茶吃,“你未来若成了王储事情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
拓丽闻言不说话了,她趴在马车里的小几上,突然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总怕自己做不好。我以前每一天都很自信,自负聪慧过人,可是自从被大伯轻而易举卖了,还要劳驾母亲来救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帮不上我母亲什么大忙,我还有很多要学的。”
余姝觉得她此刻像一隻恹恹的小狗,拓丽大概是真的将余姝当成了好朋友,平日里不知道该与谁诉说的话大多都告知了她,余姝并没有辜负这一番信任,抬手摸了摸拓丽的后脑杓,轻声说道:“那你就好好学,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你母亲那样的人。”
拓丽的伤怀撑不过几刻,说出口的话很快便卷挟着复杂的情绪消失得一干二净,尤其有余姝在一旁安慰后平复地更快了些,两人后续又在马车上说笑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了宫门口,拓丽理了理自己的裙摆,下马后便又是端肃的小殿下了。
两人唤了宫人驾轻车来,拓丽吩咐直接前往桐湟宫,那驾车的小宫人犹豫了一瞬后才听命往那边赶。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按照时间计算,桐湟宫那位应该正在沐浴更衣,等待半个时辰后任野婧过去休息,两人的时间有些赶。
一上车余姝便问道:“你打算如何试探?”
拓丽神秘一笑,“我自是已经想好了周全的法子。”
这是属于妲坍王室的家事,余姝自然不好出什么主意,见拓丽心里有了谱,也就安安心心当个看乐子的旁观者了。
桐湟宫位于王宫北边,是座埋得很深却富丽堂皇的宫殿,大门上有着黄铜烤製而成的交缠的桐叶,据说历代妲坍王最喜爱的宠妃大多都是住在此处。
两人到达时门口的侍女见着了小殿下连忙行礼,随即说道:“方姑娘刚刚沐浴完正在拭发,还请小殿下稍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拓丽大概是有点儿紧张的,站在门前时嘴里念念有词,应该是在演练待会儿进去后要说的话。
没一会侍女便请两人往里走去。
穿过回廊与正殿后,侍女将两人带到了平日里梳洗的耳室中,余姝往里一看,略微愣了愣。
进来前她还在想究竟什么样的美人能让一方霸主任野婧这样细心呵护,可进来了之后却发现实际上也并不一定要是多美多美人。
坐在软榻上的女人湿着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正有侍女站在她身后细心地替她擦拭,而她本人手上正握着一卷书,见两人进来之后略一抬首,露出一张莹白小巧的圆脸,眉眼弯弯似月牙,并不是多么惊艳的长相,却天生自带一股亲和感,令人不好过多无礼,怕冒犯于她。
一旁的拓丽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心底将这女人想象成倾国倾城的祸国妖姬,此刻也有些发愣。
“公主是有什么事吗?”那女人不慌不忙地温声问道:“要不要吃一盏水酒?”
拓丽回过神来,面上的神色倒是好了几分,显然这个第一印象并不算多坏,她随便寻了条椅子坐下,又一把拽住余姝坐到了自己身边,坦然道:“余姝,你也坐。”
余姝坐下的这一刻不知怎么便对上了那女人的目光,总觉得她在听着自己的名字时眸光似是有异,可这种感觉在下一刻又消失地一干二净,那女人的目光仍旧平静而温和,仿佛浑身上下都透着岁月静好。
“我不吃水酒,”拓丽坐在桌子边,眼底似有几分纠结,最后还是按照自己一开始构想的话说道:“你叫方慈如?”
方慈如点点头,“是。”
拓丽抬手拍了下桌子,将几个金银首饰丢到了桌面上,大声说道:“好,我不多说别的,你需要多少钱才能离开我母亲身边?”
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
余姝:……
这就是你说的周全的法子?
拓丽指尖有些紧张地敲击着桌面,看似极不耐烦道:“说话,你报个数吧。”
对面的方慈如没忍住,捂嘴笑出声来。
她笑起来也是极文雅令人瞧着赏心悦目的,可拓丽却在她的笑声中一张脸似调料盘,再维持不住自己一开始的嚣张,她状似不经意地偏过头低声问余姝:“我刚刚显得很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