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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以为那个照顾了我四年的人是我人生里的一束光,让我以为是我这样好运,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原来都是因为你的愧疚。”
她伏在她胸口终是哭出声来。
孟昭有些愣愣的,是因为初秋的话,也是因为她的痛苦。
她从未这样近的拥抱过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她耗尽全部心血财富养大的小姑娘,不知为何,她的眼角也有一颗泪滑落,共情于她的痛苦与难过,为她而落。
她试探着抬手抚上了她的背,轻轻替她顺着气,过了良久才哑声说:“初秋,别哭了。”
“孟昭,我恨你。”
初秋的声音穿透胸口,直达她的心臟,激起细细密密的痛楚。
孟昭抿了抿唇,“好。”
“我要你杀了缇亚丽活着回来。”她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下半辈子,做我身边的一条狗。”
孟昭看了眼窗外的天,笑了笑,“我尽量。”
初秋的手骤然收紧,恨声道:“我要你保证。”
孟昭眼底露出些疲惫,声音竟然是难得的温柔,“初秋,我保证不了,缇亚丽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可能斗不过她。但我要是能够活着回来,那必然会永远站在你身后。你想要的,你在乎的,我都会帮你实现,来向你赎罪。”
初秋咬了咬唇,她的膝盖有些发虚发软,她从孟昭身上爬起来,最终隻居高临下道:“记住你说的话。”
孟昭靠在墙边,默默看着她的身影离去,她此刻的心情比桌面上的一片狼藉还要复杂,这么多年,她以为的无法面对,到了此刻骤然面对时,却又多了几分终于到来的释然。
初秋说的是对的。
是她的怯懦,让她不敢面对,也是她的怯懦让她选择了最烂的法子瞒住了初秋。
初秋无论对她有多愤恨,都是应该的。
初秋从房中离开后便直直去了一号包间,里头傅雅仪和余姝正在等她。
初秋擦干净了面上的泪痕,情绪仿佛瞬间被收敛了一般,瞧不出方才在孟昭面前的半点决堤,可她还是肉眼可见的面色淡了几分,并非没被影响。
此刻傅雅仪和余姝正在下棋,桌面上摆着西域运过来的瓜果,余姝见着了初秋,连忙耍赖地打乱了她快输掉的棋盘,一把拉着初秋坐下了。
“孟大人那头怎么样了?”
初秋自然地剥了一颗葡萄,轻声说道:“她应该不会那样想找死了吧。”
余姝细细打量着初秋的神情,见她面上除了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外没什么别的痕迹,试探道:“初秋姐姐,若是这件事让你也做起来颇为难受,你可以不做。”
可回应她的却是初秋的一声轻笑,她揽住了余姝的肩膀,目光却是看向傅雅仪,“这件事让我最难受的地方反倒在于我不能手刃仇人,夫人,你们这回若是前往渡什,我能不能跟着一块儿去?”
傅雅仪正在将余姝打乱的棋局归位,闻言倒是抬起头与初秋对视一眼,挑了下眉,“你确定?”
“是。”她点点头,“若是孟大人还有什么想同归于尽的想法,见着了我估计也要掂量几分,至于安全问题,我若是去,孟大人会尽全力保护好我的。”
傅雅仪思虑一瞬,点了点头,“我会再拨十个侍从保护你,若要跟着去,这两日你要做好准备。”
初秋眸光微闪,道了句谢。
她对父母的情感,没那么深。哪怕曾经有过什么对父爱母爱的渴望,那也在弟弟出生之后看清了,看透彻了,她在家里算什么女儿,她是全家人的仆从,是从来不被珍视的未来将要卖个好价钱的货物,全家,除了与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舅母,没有人呵护过她。
她的父母死去时,她竟然还生出了一丝轻松,那是知晓自己未来不会被当成一件货物卖掉的轻松,可随之而来的便是茫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知该如何生存下去的茫然,她伏在父母坟头痛哭一场后却发现暗地里竟然有人在照顾她,哪怕她明知这不正常,可她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晓一般,心安理得地过下去。
待到她十八岁时,她便知晓,她身后的人必然会为她寻找新的生活,让她免于风霜,然后她遇到了傅雅仪,进了千矾坊,过得别提多自在,同时也知晓,这代表着她身后的那个人与她道别的时候。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孟昭,也不知道自己父母究竟因为什么而死。
可既然现在她都知道了,虽然对父母兄弟没什么感情,到底还是有生恩养恩在,她必须得替他们报仇了解这一桩往事。
至于她与孟昭。
那便该另算了。
初秋都能想象到孟昭看到出发队伍里有她时精彩的表情了。
初秋和孟昭应该是冷静理智小恶女x混不吝滚刀肉,孟大人最后的走向是妻管严hhhhha初秋属于知道你的愧疚那就要抓住你的愧疚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让你对我好到死的类型。
贵贱
正月十五一过,西北的官府又要开始收十二月的税了,这一回收上来的税额比十一月还要少了两成,这几乎要触及到西北官府的底线。
西北远离朝廷,却也为朝廷所忌惮,西北位置重要沟通西行要塞,又地广人稀,交通不便,民风强悍,极难掌控,朝廷对整个西北的态度向来都是有收有放的,这就意味着不可能给西北太多的经济支持,国库拨来的财产九牛一毛,大多靠西北自行税收解决,同时还要上交京城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