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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仪点点头,衝一旁掌控绳索的探子们示意。
裹缠在腰身上的麻绳将余姝和傅雅仪还有西北留下的暗桩一同放了下去。
这个洞口极深,她们下落的地点是一片平坦黑暗的平台,头顶有一道光线穿透那个圆洞打下来,令人能瞧见空气中飘扬的灰尘。
余姝身上披了件傅雅仪给她捎来的褙子,将穿了数日的脏污夹袄丢去了一旁。
傅雅仪牵着她往前走,身后有人燃起火折子走在最前面,还有人在最后头给两人殿后,走出那块平台后,余姝便微微怔愣起来。
她们的脚下除了那块平台便都是崎岖的血路。
她没有夸张,火折子映亮的地方,是累累白骨,甚至已经没有了人皮的包裹,在地下被腐蚀殆尽,隻余一具又一具破碎的尸骨,她们要向前走,就必须从骨头上踩过去。
哪怕傅雅仪和余姝并不信奉神灵,却也不至于为了往前走真踩着死者的尸身,暗桩们在渡什待久了,做事也颇有些忌讳,众人暂且停了下来,让他们将尸骨搬开。
余姝被傅雅仪拉着站短在旁边,忍不住问道:“夫人,我瞧你颇为有把握,可是这些时日对缇亚丽的身世有了突破?”
傅雅仪衝她笑了笑,是在笑她一如既往的聪明和伶俐,在这样的环境中开了句玩笑话。
“救不回你的这些时日,我也总不至于就闲着等你回来。”
傅雅仪从来不浪费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也从来不让自己闲着,余姝那里出不了力,那她自然也要在别的方面弄清楚,比如缇亚丽的过往。
地下通道阴森且沉闷,傅雅仪淡声说:“缇亚丽给的卷轴还是有点儿用的,起码在她在哪儿杀的那几个人上面真假掺半,真的是她真杀过这些人,假的是她标注的杀人地点大多都是假的。”
一开始缇亚丽的卷轴上写她四岁杀了义母,而地点在渡什的南方,在索契之上的一个小村落里。
傅雅仪从索契过来时顺便派了人前去那地点打听二十年前可否有一女子失踪或死亡,平日里家中还有个四岁的女儿。
可得到的结果是没有,那样一个流动性极差的小村落不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么一桩事,突然死了或者少了一个女人必定是一桩大事,才短短二十年,不至于全村上下都全体失去记忆,并且四岁之后的缇亚丽大多流窜在渡什妲坍之间,要么已经离开了村庄要了时不时回一趟村庄,但凡有一项,都会令她的行踪变得格外明显。
所以傅雅仪和孟昭推测这个地点是假的,于是她们又派人去快马探寻了一番其余几个地点是否发生过卷轴上的事,无一例外,全都没有发生过。
原本她们觉得这是缇亚丽用来重金骗人的把戏,可上头关于孟昭父母的死亡事件却是正常的。
于是傅雅仪和孟昭将目光放在了孟昭父母死亡前的一年,她写下的是自己流窜在妲坍,并且在妲坍和萨芬交界处製造了一场暴乱后趁机杀了一名富商。
那已经是将近九年前的事了,每年死在妲坍和萨芬之间的商人数不胜数可要说算得上富商的却不多,傅雅仪和孟昭暂时寻不到那一年的卷轴,落北原岗的消息网进不了渡什,可是不耽误傅雅仪想起九年前在妲坍和萨芬交界的地方,发生的一场暴乱。
彼时妲坍和渡什还在交战之中,萨芬是两国僵持之地,向来管制严格,能够称得上暴乱的只有这一场,这是真正的暴乱,妲坍渡什萨芬三国的子民打成一团,流血牺牲者无数,让萨芬顿时成了绞肉机,其中死了多少西域或者魏国来不及逃离的富商已经无从计较,最终这场暴乱是被妲坍和渡什联合出兵镇压下来的。
假如缇亚丽卷轴上提起的暴乱相关的事件是这个背景下,那傅雅仪更倾向于她在那时便为渡什王室服务了。
她杀义母,杀师傅,天南海北四处都有她流窜的痕迹,傅雅仪和孟昭受到上一件事的启发,干脆将她走过的地方全部在地图上标注出来,再将她在这些地方杀过的人,杀人原因标明,然后请了赦赫丽来看。
赦赫丽在西域流浪多年,对各地发生过的事都颇为有印象,尤其是缇亚丽若受指控于渡什王室,那在杀义母又杀师傅后基本代表她已经出师,后面杀过的人或许大多带着政治目的。
赦赫丽这么一瞧还真瞧出来了些不同。
例如卷轴上标注的几件比较大的事情,实际上在渡什有几分影响力,有的抓不到凶手成为悬案,有的则抓到了凶手,成为快速破获的厉害案子。
整个渡什的官府衙门都没什么破案效率,能够破获一桩命案那能算可以四处张扬的事了,赦赫丽游历时总能听见街头巷尾谈论起来。
而卷轴里头便有几件赦赫丽有所耳闻过的事,甚至连死者的名姓仔细一想都能对上,而这些事件的实际发生地和卷轴上所显示的发生地大多都南辕北辙,有的跨了整个渡什的南北两边,有的明明发生在隔壁城镇,却写在更偏远的村庄,可确实大多都是发生过的。
这些死亡事件傅雅仪无法全部调查,只能孟昭吩咐手下的暗桩将离王都最近的几件死亡事件的过程和原因进行规整。
西北留在渡什的探子会打探大多渡什官府卷宗中的信息,尤其是其中是否有人员伤亡,因何而人员伤亡的信息,找到他们记录在册的与这几次事件相关的内因很简单,只花了两日便将结果交到了孟昭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