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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打着灯灯春月便将灯递给了余姝,点点头道了声麻烦了之后便离去了。
在傅宅若有人能够劝动傅雅仪那也就只有余姝了,春月不作过多的打扰,早早结束了当值。
余姝挑着雕花玲珑玉灯笼,缓步走到了凉亭前,她拨开上头的绸缎帘幕,将手中的灯放置在灯架上,这才转头看向傅雅仪。
“夫人今日不是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吗?”
她拉开椅子坐到了傅雅仪对面,目光一如往常,上下扫过正陷进椅子里的女人。
傅雅仪闭着眼,没有睁开,“我没有答应你。”
她那时隻反叮嘱了余姝早些睡。
她扬眉道:“都找完了?”
余姝笑了笑,“是,找完了,谨记夫人说过的话,便早早回来休息了。”
傅雅仪:“那你先去睡吧。”
余姝面上的笑顿了顿,她略一抿唇,“夫人,您总是操劳得太晚了。”
以前她就想说了,莫说傅雅仪对余姝和傅氏其她人严苛,便是对自己,傅雅仪也是下狠手的,她们有多累,傅雅仪肯定比她们更累。
过去余姝还隻敢默默憋到心里,不敢和傅雅仪说,现在却完全没了这个估计,格外大胆。
傅雅仪有些纵容的叹了口气,“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她眼底有掺着轻轻点点的无奈,这是足够迷惑任何人的宠爱,位高者的低首与顺从向来最迷人。
余姝哪怕此刻心头万事萦绕,却也被这句叹息叹软了心肠,她走过去一把将傅雅仪从椅子上扶起来,又如猫版打乱了她桌面上排列齐整的文书信件,掷地有声,“我要你现在回去睡觉。”
傅雅仪倒是也没有生气,竟然颔首道:“那好吧。”
余姝闻言有点儿诧异地望向她,似乎在琢磨她怎么这么听话了。
傅雅仪低低笑了句,“其实我刚刚已经把要查阅的东西差不多看完了,只是你迟迟未归,放慢了速度等等你罢了。”
她睨一眼一旁神气活现的余姝,慢悠悠道:“还挺有意思的。”
余姝:……
余姝假装没看到她的眼神,拉着她大摇大摆往房里走,打着哈哈:“休息去休息去。”
两人一路走到了傅雅仪房门前,余姝与她道了句别便回了自己的厢房,几乎刚刚合上门,她的目光便变得有些幽深起来。
她从藏经阁走回来时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也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傅雅仪太敏锐了,只要她稍微有几分不对,定然会立马产生疑窦,并且不动声色调查。余姝赌不起。
她想起了藏经阁前守阁女说的话。
——是谁?
大抵是她的面容太过吓人了些,守阁女都被惊得一怔,盯着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不敢回答。
余姝反应过来之后才温声安抚道:“我也只是想知道哪个姐姐喜欢和我一样的书,好留作日后探讨送礼罢了。”
守阁女这才缓过神来,然后说出了一个与余姝想象无差的名字。
——魏语璇。
海战、五石散、永王,和这三者相关的,只有魏国王室和王室镰刀下的冤魂。
魏语璇不知来历,顶着国姓,却从来不提过往,能够让她立马想到的,只有她。
可真知晓对方是魏语璇时她却反倒提起了另一口气。
那一刻,她率先想到的竟然是傅雅仪。
傅氏内有她这一个危险就算了,居然还有一个?而且还是个可能比余姝自己还要大的麻烦。
魏氏要寻这些信息的,不说可能是永王后代,怎么说也是个和永王有关系的人。
永王是当今圣上的眼中刺肉中钉,比起已经覆灭的余氏来说,显然危险程度高了好几个层次。
当初魏语璇被傅雅仪捡到时的场面太深刻,曾经无人在意她得罪了谁,可现在的余姝不能不在意,甚至在意到有些坐立不安的程度。
若有一个能够和她并肩復仇并且说不定知晓更多信息的人是件好事,余姝却高兴不起来,深深的忧虑让她忍不住坐在门下,深思自己后面该怎么走才好。
直到屋子里的蜡烛燃了半截,余姝终于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唇,旋身去浴房中沐浴过后才披着衣服向傅雅仪的屋子里走去。
小轩窗前多了抹光亮,显然傅雅仪也还未曾睡下,余姝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声低哑的进。
她推开门走进去之后便见傅雅仪正坐在梳妆台台前擦拭已经半干的长发,屋子里头炭火打得很足,她将自己身上的披衣挂去一旁的衣架,顺势走到了傅雅仪身后,接过她手中的长巾。
傅雅仪从镜子里看她,面上带着几分玩味,“怎么过来了?”
余姝垂眸,眼见着乌黑的发自她白皙指尖穿过,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说道:“有点儿睡不着。”
傅雅仪手中把玩着白玉烟杆,闻言挑了挑眉,“为什么?”
“可能是迷迭香效果还没过去?让我虽然嗜睡却并不是太想睡。”
傅雅仪哼笑一声,从她手上接过帕子,又在头髮上擦了几下,等干了个九成之后将帕子丢去帕架上,漫不经心地坐到了床边,然后拍了拍自己身侧。
余姝乖乖走过去。
傅雅仪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往上,抚摸过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最终停在了头顶。
余姝睁着一双波光粼粼的杏眼,仿若蒙了一层烟雾,显现出几分楚楚可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