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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压下了自己心底仇恨的一切,并不想因为余姝的到来而破灭,所以她在冷眼旁观余姝的挣扎,有时也会想余姝知不知道自己的冤屈?会不会做点什么?可她的职权不够高,所以她知晓不了那样多的消息。
索性她其实也无所谓,什么蕃南王,什么蕃南公主,什么余氏一族,和她现在这个傅氏下的小管事有什么关系?
可蕃南公主不该将触手伸到西北来,不该入侵魏语璇保持舒适的领地,又激出她无数的痛苦和阴影。
魏语璇说得口干舌燥,几乎是在将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一一细数,徐徐道来。
余姝拖着腮听,眼底变幻莫测,最终隻问道:“说说吧,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魏语璇抿了抿唇,给出了一个余姝不太意外的答案:“合作吧。”
“你无法阻止我要做的事,我知道,你也会为了你余氏而追查,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一起合作。”
“合作?”余姝唇齿间细细咀嚼着这个词,觉得有几分陌生,还有几分无言的复杂。
她无法完全信任魏语璇,就像在此刻魏语璇也无法完全信任她,可摆在两个人面前的路,确实只有这一条。
魏语璇停不下来,余姝也停不下来,余姝若想要魏语璇所做的事不会波及傅氏,那便只能让魏语璇的行为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下,一定但可能连累到傅氏,她们两个都得要断尾求生。
哦,当然,她们俩是要自我了断的那个尾。
更何况,余姝先前还猜测她姑姑余羡可能与蕃南公主有联系,现在虽然还没有查到,可是这种隐忧在跟魏语璇谈话之后更加强烈了几分。
蕃南公主本就对江南有意,甚至知晓余氏覆灭真相,就如同魏语璇都可以用这一点来反製余姝与余姝周旋达成合作,更何况完全知晓一切实情的蕃南公主呢?对余羡下手简直太容易了。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太过复杂,让余姝面上多出了几分迟疑,以至于现在也无法立刻给魏语璇一个答案。
“要谈合作,那里头要说的事情可就太多了,今日在一条游船上,我无法响应你。”她操起一旁的浆,缓缓往湖畔划去,“等我想明白了再说。”
魏语璇颔首,倒是也没有强求,因为无论是她还是余姝都知道这合作是必须要做的,若非如此魏语璇也不会轻易告知余姝一切,只是其中的利害关系需要两人多掰扯,于是她也一同划起浆来,在水波潺潺中,两人逆着风一同到来款款柳树边。
余姝并不打算再进谷临居,她的马便停在门前,骑上马后便打算直接前往千矾坊继续查帐,以免出现什么破绽。
魏语璇站在门前,仰头看膘肥体壮的枣红色大马上面容冷淡的女子,突然说道:“余姝。”
余姝在马上低头,与她对视。
周围并没有人,魏语璇扬眉,“或许你可以信我,我也不想将傅氏拖进地狱里,我也会和你一同保护夫人打下的基业。在傅氏里我待待时间受的恩惠可比你更多,我又如何不喜欢这里呢?”
余姝勾了勾唇,没说信或不信,只有些懒散地说:“走了。”
她衝魏语璇挥了挥手,仿佛两人刚刚的针锋相对,彼此试探不曾存在过,少女依旧意气风发,一勒马缰便打马向前走去。
魏语璇倚靠朱红在门柩边,她依旧穿了身俏丽的白,此刻拢着袖子静静瞧着余姝远去,地面上落下的绿叶被马踢塔过,深深陷进了地砖中,一道又一道款摆的柳枝逐渐掩盖了余姝的身影。
她伸手接了片柳树上被风刮落的细长叶片,轻轻叹息道:“我说的是真的啊……”
她真心喜欢落北原岗,喜欢这里对女子越发宽宥的氛围,喜欢周边对她嘘寒问暖的朋友,喜欢忙碌而从容的日常。
和念晰她们穿过大街小巷,留下的欢声笑语,是她从未体验过的真情。
她又如何舍得连累这一切呢?
她终究做不到她母亲那般的狠辣,对自己所热爱,她下不去手毁掉。
五月十三,京都颁布圣旨昭告天下,宣称蕃南王年老体衰,自知无力履行蕃南之地拱卫百姓,御防倭寇之职,其下子嗣凋敝,大子亡于溺,二子亡于疯,三子亡于疟,孙辈无一人能堪当大任,现特授蕃南公主魏清弭蕃南王之爵,望之袭承父辈之功,守卫蕃南一地不受侵扰,百姓安居。
中央和蕃南王终究还是妥协了。
这道掩耳盗铃的圣旨甚至可以让人看清,要是再不给蕃南公主爵位,蕃南王的儿子孙子就快死绝了,毕竟他最骄傲优秀的三个儿子已经一个被推入水中溺毙,一个被逼疯后自杀,一个染上了疟疾不治身亡,魏清弭在发动叛变之后便已经不在掩盖自己的凶残与狠心,甚至掌控了军队,蕃南王不是她的对手。
魏国终于出现了第一位女王爷。
中央的明黄圣旨在五月十五到了魏清弭手上。
可现在,圣旨被抽去了两道玉轴,明黄的布料正被折起,覆盖在魏清弭的眼睛上。
她现在的居所是打进蕃南首府后新建的宅院,卧居大得惊人,里头的浴池更是奢华无比,可她现在躺的是浴池边的大理石,在一室蒸腾的雾气中凉得惊人,令她忍不住的想逃离,可腰肢却被一双纤长的手扣住,将她死死扣在上面。
魏清弭被盖住了眼,身上的感觉便更为敏锐,她咬着唇,在圣旨下眨眨眼,不由自主泛出些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