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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到敲门前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她落在刚刚一直沉默着跟在她身后的侍从身上,颇为复杂。
那侍从接住了她的这一眼,走到了她的身旁。
方多月压低声音说:“安如,我们傅氏没有回头路了。”
傅雅仪不想泄露身份,便干脆让傅氏众人叫她的字,今日的这一场,她从始至终跟在方多月身边是方多月的恳求。
这是她的外祖母,也是第一个跳出来答应她的人。
傅雅仪与傅湘姩长得太像了,像到方多月有时候会恍惚,站在自己身旁的好像还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她不曾见过的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女儿。
这一次本该是傅止淮这个更年轻些的掌权者来做,方多月已经快六十五岁了,她的细纹已经爬了满脸,身材开始发福,只有一双眼睛还锐利异常,她女儿的血仇她必须自己来报自己来打响这第一枪。
傅雅仪答应了她的请求,也就这么一路跟着她,去和小统领交谈时她在,实施计划的这一晚她也在,实际上她也想亲手做下这件事。
方多月这一敲门,整个傅氏二房和李氏旧部,都在没有回头路了。
这是一句感叹,也是最后的一遍确定。
方多月过去的六十五年人生中从未做过大如此刻的决定,哪怕最风光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藏拙防止算计,但到了此刻,她可以为了女儿放手一搏。
傅雅仪站在她身后,眸如冷星,平静至极,她隻缓缓说:“外祖母,人有的时候其实不需要回头路。”
方多月微微一愣,“走吧。”
她的语气难得多了几分鼓励,却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能力,内心还有几分忐忑的方多月在那一句外祖母和鼓励之下再没有任何犹豫,她敲开了大门。
门房迷迷糊糊开出来了一条小缝,黑灯瞎火的只见着了面前的方多月,忍不住一边嘟囔一边开门。
方多月衝身后的兵卒做了个手势,几乎瞬间他们便有了动作,而方多月则眼疾手快的挟持住了门房并且堵住了他的嘴。
傅府占地颇广,但里头的护卫与兵卒相比还是一碰便碎,甚至没有半个时辰,方多月便领着人控制住了整个傅府,她们甚至没有过多停留,又迅速衝进了被傅府的响动闹出来瞧发现了整个落敏巷被包围的其余几个府宅。
及至寅时中,整个落敏巷灯火通明,这出其不意的一个半时辰的突袭便将所有豪强权贵控制。
傅府的主子们被压着坐到了正院最中央,深更半夜被拽出来有的大氅里还穿着中衣,见着了方多月对她破口大骂,遍寻不获二房众人后又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一般,开始咒骂整个二房要回了淮安傅氏。
方多月懒得管这些人,她看向天空,在等烟花信号。
距离约定之时还差半个时辰。
她下意识去找傅雅仪的身影,却见到她正在一旁的八角亭内坐着,忍不住走过去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在想你这性格究竟是随了谁的,好像天大的事在你面前都不算什么事。”
傅雅仪负手看向天际,淡声道:“已经知道结果的事,没有必要紧张。”
“这么一说,倒是显得你更像长辈了。”这么紧张的时候方多月压下心底的紧张调侃道,她看向傅雅仪的目光很柔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和骄傲,又忍不住试探道:“你方才唤我外祖母,你今后可以一直这么叫我吗?”
傅雅仪对二房的人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叫老太君也是老太君,叫方多月与傅止淮都称呼为“您”,很是疏远,这令方多月几人也有些不敢接近起来,怕惹她生厌。
傅雅仪沉默起来。
她没说刚刚是为了让方多月果决一些才这样说,她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对人心的体察把握细致入微,知晓在什么情况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才能让她做出自己想实现的事。
那句话她说出来时甚至不需要加上什么情感和语气便足够令方多月下定最后的决心。
但到了此刻,她看着老人颇为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眼睛,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令她太过失望的话来。
于是便回答道:“可以。”
左不过一个称呼罢了。
方多月笑起来,显得很是愉悦。
“若是此次攻占涟水成功,怕是还要迎来颇为艰难的守城之战。”方多月说道。
“未必。”
傅雅仪的回答很简洁,“一个月前,我向京城发了封信,现在大概已经到皇帝手上了。”
“是什么——”
方多月的话并没有问完,头顶断断续续在城内各地响起烟花爆炸的声音,城门、知府宅邸、衙门、军队皆绽开冰蓝烟火,声响大得令人连话都听不大清。
方多月面上的神情一松,笑起来,“咱们这也算是成功了第一步。”
傅雅仪在她身旁颔首,“不错。”
拥繁三十年正月二十一,涟水一地为叛党所谋,一夜间攻占了城墙控制了城内的军队豪强以及高官,且不允许任何人进涟水的消息在二十二日便传至淮安各地,至于原因,并不明确。
相传造反的是淮安傅氏,任谁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她们为何要谋反,也正是因为这样突然的谋反才让这一次谋反这样轻而易举。
这消息传入京城时已经是正月二十五,这还是用的专门的信鸽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