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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山意一上来就扣着她手腕走,手腕乃人的命门之一,初次见面两句不到便这般亲密拉着她走显然有问题,她也没看出来。
再比如山意在门前特意点出自己为她号了脉,稍微机灵一点儿的都会困惑一下一上门就有奇怪的老太太给她号脉,谁家规矩是这样的?她倒好,无知无觉不说,还和山意探讨起来了。
哦,对了,走之前还谢谢山意呢。
礼数那叫一个周到。
这要是个坏人在做坏事,这姑娘怕不是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余府里的都是人精,第一回来这么位,实在忍不住让人多瞧几眼。
南斗不知道山意心里在想什么,她也没时间去想,推开门之后她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就是那种上学的时候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那种紧张。
南斗从小就怕被请去办公室,总觉得老师会有压迫感。这一次面对的不是老师,却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捉钱都尉。
当然,现在她只是女帝封下的金钱吏。
可是野史上都说余姝和傅雅仪才是女子昌永军的幕后之人,傅雅仪死后大笔钱财捐给女子昌永军,她死后大笔钱财也捐给了女子昌永军。女子昌永军胜利之后,整整一千年,余姝和傅雅仪的名字都依旧写在纪念馆里。
虽然这已经是几十年之后的事,可是面对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南斗还是紧张。
她搓了搓衣角,推开了里门走进去。
最先闻到的是股清冽竹香,令她一下便感觉到提神醒脑,南斗大着胆子抬头看去,便见太师椅里面的正坐着一个女人,二十五六的模样,眉眼明艳,正垂头写着什么,听见了她进门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屋外很冷,屋子里却很暖和,四角的暖盆没有点燃,真正的热意是从脚底往上的蔓延的,南斗后知后觉这屋子里竟然装了地暖!
她进门时穿了一身挡风的夹袄,还有宽大的棉衣,听王娘子说这一套还是在她那死去的便宜爹娘今年在谷临居买的,作为她今年的新衣,能够抵御严寒,做工扎实。
简而言之,它质量很好,在这里面穿超热的。
余姝不说话,南斗也不敢动,更不敢脱衣服,站在原地盯着自己的足尖无所适从,身上却起了汗,一重又一重,到后来连额头都布满了汗。
南斗脑子里想天想地,最终还是被热打败了,措辞半天才期期艾艾开口,“余、余娘子,我是孟大人介绍来的。”
这一句话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余姝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眸到了文书上,一边写一边玩味道:“我还在想你何时才会叫我呢。”
说罢她在文书末尾提笔写了几句评价,这才接着说道:“把衣裳去了吧,放衣架上就行,然后坐我对面来。”
南斗如释重负,连忙把外头的大棉服给卸下,浑身都凉快了许多,随即便听话的做到了余姝对面。
这么凑近一看,余姝更漂亮了几分。
倒也不是说外貌,南斗并不是一个喜欢看脸的人,而是气质,一种明艳又自信,张扬又自在,同时还能让人感到深不可测的气质。
南斗是个彻头彻尾的理工少女,她夸人一般就喜欢用漂亮两个字。
“看够了?”余姝喝了口茶,似笑非笑,“能告诉我你在看什么吗?”
南斗眨了眨眼,竟然也不怎么心虚,直言道:“觉得您很漂亮。”
南斗不心虚是有原因的,在她心底看美女有什么值得心虚的。在路边上见到余姝这么有气质这么漂亮的美女,她能插兜目送五百米都不回头。
余姝被她逗乐了,终于多看了面前的小姑娘几眼。
孟昭走得匆匆,临行前只和余姝说麻烦她帮她照看一下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比较特殊,而她对这小姑娘也抱有几分怀疑,让余姝替她多观察观察。
余姝摩挲着下巴与南斗对视一眼,也确实察觉到了点不同。
这小姑娘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得像一汪没有半点杂质的清泉水,看人都直直的,心虚起来也很直接,脑袋一缩,像个鹌鹑,眼珠子闪烁间或乱转,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这个时代没有几个姑娘能养成这样的。
眼神清澈除非不接触这世间之事,否则再清澈的眼神里都会有算计、麻木、恐慌、不甘、防备之类的情绪。
世间的女人日子过得艰难,要像南斗这般不谙世事,很难想象得是什么家庭。
哪怕余氏一族不曾覆灭,举家族之力养出来的余姝余羡也永远不可能有她这样的神情。
就如同南斗夸她漂亮,语气里没有半点狎旎轻佻,眼底更是平静到近乎理所当然。
好像她经常这么做,做的理直气壮。
余姝心底多了几分考虑,从桌面上拿了张纸递给了南斗,“明日你去书社上任。”
南斗:?
考核已经结束了吗?
发生了什么?
等待余姝考核的南斗茫然的接过了这张纸,忍不住问:“您不问我点什么吗?”
余姝有点好笑,“你想我问点什么?”
南斗有点讪讪,尴尬的说:“不问也、也行。”
余姝没忍住笑出声来,轻轻的一声,不知怎么的却让南斗有点脸红,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丢了什么脸。可再一抬头看余姝的神情,她又瞧不出任何嘲笑,那双略圆的眼睛里满是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