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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年开始,前来天竺行商的魏人大多会在这个口岸下船,因此一传十,十传百,这里便被前来的魏人们干脆称作魏人港。
傅雅仪她们的船队到魏人港的时候占据了半片口岸,甚至因为她们代表魏国官方,前来接待的也是魏人港当局。
傅雅仪等人对天竺的官僚体系和等级制度有所耳闻,但也不是那么的了解,前来迎接她们的便只能暂且叫塔克纳卡邦的总督,是当地最高行政长官。
余姝怀疑这位总督会这么声势浩大的前来迎接主要是因为领在她们船队前的白象旗迎风招展。
哪怕最近新王上位还不曾昭告天下,只要王室旗帜在此,都要给个面子。
总督按理来说是高级贵族,但是碰见王室亲兵首领也依旧要匍匐下地表示对王室的尊敬。
王室亲兵将总督拉到一旁耳语,傅雅仪等人却被挡在船上要求进行例行检查,不可有人佩戴面罩等对象。
周围看热闹的魏人不少,和傅雅仪等人同时出海的魏人大多还不曾到达天竺,能到天竺的基本都并不知晓这支大行女帝派出的队伍,此刻瞧见了,反倒格外新奇,尤其是每条大船上的装备,更是令人眼红心热,若不是前头还有当地官兵阻拦,他们怕不是已经想上前攀谈,瞧瞧能否乘个东风一块儿上路了。
平日里天竺官兵对魏国的船隻检查并不算太严,顶多要点小费罢了,可今日却严格了许多,甚至数十船人也能一个个看过去,绝不疏漏。
普纳希隐藏在第一艘穿里,身上穿着侍卫的服饰,方才换了衣裳擦干净头髮之后,元霰给她做了个小小的易容。
主要是掩藏住极深邃的与魏国人显然不太相符的眼窝以及将蜜色的肤色染得更黑些,至于面容上则做了与她原本的脸型五官南辕北辙的改变,可以说哪怕是她皇弟站在面前,她都不一定能被认出来,更别说面前这些对她没那么熟悉的官员了。
普纳希一边惊叹于魏国易容术的高超,一边冷静的等待着官兵搜查结束,直到她的脚再次落了地,才感到一丝难言的轻松。
总督面对搜查无误的外国使节倒是不至于扣扣搜搜的,更何况傅雅仪她们的战船战力太过充沛,那种威慑令任何人都不敢小瞧她们,所以给傅雅仪她们特意安排了前朝建在此处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行宫。
事实上这个行宫还是普纳希三个月前刚刚上位时划出来迎接外宾的,她的父亲实在不是个太能考虑到这些事的人,颇为刚愎自用,反倒是普纳希看到了魏国人能给她们带来的利益,决定未雨绸缪,为未来可能到来的时臣们留下一间行宫,不至于显得她们天竺太不知礼,又能起到监视作用。
行宫颇大,且带着天竺当地独有的金碧辉煌,傅雅仪几人进了房休息,当天下午行宫外属于魏国商人们的摆放颇有些络绎不绝,大多都是在表达同一个要求——带他们一块儿上路。
这个要求不能说过分,也不能说不过分,她们的下一站即将前往的是大食和波斯帝国,中途可能遇到什么,谁也说不准,能跟上朝廷的船自然是一个保障。
但她们的船本就颇为庞大,队伍也属于臃肿一类,再加数十条自保能力一般的商船,颇为累赘。
所以整个船渡进了行宫之后便集体闭门谢客,不问外事,无论对哪个商人皆不假辞色,起码在她们商讨出来怎么应对商船的恳求前是不会放人进来了。
但是这些商人中有一个例外。
这人是淮安傅氏当家的嫡出三小姐,在傅止淮这一脉夺走傅氏的掌家大权后她是整个傅家第一个表示臣服的,同时在傅雅仪下了出海的赏金令之后她也是第一个向傅止淮请求出海的。
这位嫡出三小姐是个拎得清又有胆识的人,傅止淮等人的夺权仿佛像是打破了她身上的舒服,令她能够彻底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加上因为她一举压中了宝上了傅止淮的船隻,彻底在家族中有了话语权和对家族财富的使用权,这两年里已经是她第二次出海了,就连船队都是她自己组建的,若要寻一人来了解了解情况,那非她莫属。
傅月升被请进行宫时是迎着周边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进门的,她颇为享受这种目光短聚焦,头抬得高高的,但进去之后她就觉得不对劲,直到被请到傅雅仪的房间,见着了余姝元霰赵玉等人这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将自己那点自得收起来,老老实实给傅雅仪请了个安。
“表姐。”
傅雅仪按辈分算就是她表姐,傅雅仪的真实身份她也是知晓的,到了这里不知道她们让她来做什么,攀点交情总没错。
事实证明她这个交情攀得没有问题,她一叫表姐,这沾亲带故的大家也不好意思让她站着,连忙便给她寻了条椅子坐下了。
“我们初来天竺,怕是有些事情需要从你这处了解了解,”赵玉重傅月升笑笑,“傅娘子请不要紧张,我们出发之前所知晓的天竺形式与现如今很是不同,瞬息万变之下暂时对天竺国内的情景颇为困扰,还想请你替我们解个惑。”
傅月升闻言骤然松了口气,“哎哟,你早说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不想让我们商船跟着把我拉进来杀鸡儆猴呢。”
室内沉默了片刻,傅月升才反应过来,连忙正襟危坐道:“你们想问什么,请问,我比你们早来了一个月,知道的情况还是比你们多一点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