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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感觉到了紧迫感。
就算杨周雪与杨旻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杨家用十七年对她的培养,也注定他们不会轻易放弃她这个事实。
她会越来越优秀,而本来就落后于她的我,只会沦为最卑微的那粒尘埃。
我们俩是同龄,她却已经将我甩得越来越远。
我攥紧了书页,险些因为用力撕毁脆弱的纸张。
杨周雪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她一眼就看到了我,居然微笑起来:“你还是回来了。”
我点点头,没有开口。
杨周雪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温声道:“刚才是我言重了,我跟你道个歉。”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听错了。
杨周雪继续道:“你总是不搭理我,不就是知道我身上流着的不是杨家的血,觉得我配不上做你的妹妹,是不是?”
天地可鉴,我的确嫉妒杨周雪和我对比时过于出众的才华,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是杨周雪的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跟杨周雪相处的这几天是做了什么才让她有了这么深的误解,慌慌张张地争辩道:“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我……”
杨周雪就盯着我。
我觉得将服软的话脱口而出实在是太过困难,可是杨周雪刚才的每一句话都在步步紧逼,我隻好匆忙将话语润色:“我不讨厌你,我羡慕你,你比我更像杨家的嫡女。”
“谢明月,在你没有被认回来之前,我一直是被当成杨家的嫡女养到十七岁的。”
杨周雪脸上露出的笑容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隻好转移了目光。
进宫
我一大早就被杨周雪叫了起来。
她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凝视着衣衫不整的我,看不清是艳羡还是厌恶的眼神在我锁骨上一晃而过:“你准备一下,用了早膳就随我入宫吧。”
我换上照玉领回来的衣服,厚厚的皮毛裹住了我的脖颈,仔细洗漱后来到大厅,才意识到刚才杨周雪是在看我锁骨上的胎记。
我十岁的时候,谢氏难得清醒,她拿着抹布和皂角,胳膊肘死死地压住了我,想把我的那块胎记搓掉,只不过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几乎要将皮肤搓出血来,都没能让那个胎记掉一点颜色。
于是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背,心想大概被杨家认回去是我命中注定的是。
“明月啊,我知道你跟阿雪不一样,”杨夫人突然开口,我忙看向她,我知道像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吃饭时总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就算前几日我在行春居和杨周雪吃饭的时候,她也从来都不说话,“但是既然九公主要见你,总不会多难为你,你安安分分地陪着你妹妹,等时候到了,娘会给你指一门好人家的。”
我愣住。
大秦的律令是女子十九即可出嫁,男子二十便能婚娶,但是这种事在我看来离我格外遥远,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起。
我艰难地问道:“那我出嫁的时候,还顶着‘谢’姓吗?”
杨夫人猛地一僵,杨旻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着我,语气很衝:“你姓谢就不是我杨家的女儿了吗?”
我被吓了一跳,杨周雪就是在这个时候岔开了话题:“父亲,你是不是要准备上朝了?”
杨旻问了时辰,把筷子往桌上一摔,皱着眉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桌上就安静了下来,只有我的筷子碰到碗沿时发出的声音。
好不容易熬了过去,贮禾将我和杨周雪送到了大门,迈过高高的门槛,我们径直来到马车前。
杨周雪往后退了一步,示意我先坐上去。
我唯一一次坐马车,还是几天前从破落巷子到将军府那段漫长的路程,今天我坐进去后,又闻到了那股熏香。
马车很大,我和杨周雪一人坐在一边,她清点着书箱里的东西,我靠着马车发呆。
我们俩谁都不搭理谁,直到马车停了下来。
杨周雪从书箱里掏出两个我从未见过的玉牌,她递给我一个:“这是进出宫用的玉牌,九公主让我给你的。”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学着杨周雪往腰带上系。
可是我笨手笨脚的,她一勾一拉就系好的玉牌,我折腾了半天都没有系上去。
“我帮你吧。”杨周雪看不过去了,她上前帮我系好,“我不想你第一次来就拖累着我也迟到了。”
我的脸“唰”地红了。
下马车后,我跟着杨周雪来到了皇宫侧门,门口站着的侍卫将目光投在我们俩身上,我紧张地捏紧了衣袖内侧,感觉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赤裸裸的打量。
杨周雪比我镇定得多,她跟上门口候着的小太监的脚步,还不忘回头照顾我。
“别左顾右盼,跟着我就行。”
于是我在心里猜想,也许的确不是杨周雪怂恿九公主让我进宫伴读的,否则她没必要这么照顾我,直接远远地看我的笑话就行。
我们走过了比将军府里面还要长的长廊后,又走过了一大片湖水上的桥,桥旁边没有栏杆,我走得颤颤巍巍。
不知道走了多久,小太监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宫殿前停住了。
杨周雪就扭头告诉我:“九公主把自己的祈明殿的一半拿出来做学堂,不仅是杨家,其他三品以上官员的女儿都会来这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