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贮禾注意到我的眼神,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朝杨周雪的方向弯下腰:“小姐。”
杨周雪指指我,阿容也有点疑惑地看向她,贮禾才一脸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大小姐。”
我攥紧了拳头,贮禾对我的敌意和不喜过于明显,以至于我看到她的时候都会觉得很不自在。
杨周雪坐下来,我坐在一旁,贮禾帮她倒了茶,看向我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倒满了。
“母亲不在将军府里吗?”杨周雪没碰那杯茶,她看向贮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避开了阿容看过来的目光,“让母亲见见阿容也好。”
贮禾道:“夫人一早就去挑衣服了。”
杨周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看向阿容:“公子此次前来,又有什么事呢?”
阿容耸耸肩,一脸无奈地打开了身旁的箱子,里面是一把和杨周雪那把一模一样的琴。
“太子说我不该顾此失彼,因此我给明月带了把琴,少来赔罪。”
刻薄
阿容眉眼弯弯地将琴推给我,我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摆摆手道:“不用了,你不是已经把你房里的琴给了我吗,我去上课的时候用那把就行……”
他打断了我的话:“在厢房上课时,每个人的琴都是都是我送的。杨周雪那把琴是我给她送过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明月,你不必跟我客气。”
我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喊我“明月”,这样亲昵的称呼让我颇为不适,一旁半天没出声的杨周雪则道:“我姐姐待字闺中,公子的语气太过亲密,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了,恐怕于我姐姐名声有损。”
我听杨周雪一口一个“我姐姐”就觉得牙疼,若非不能将我们二人的身份公之于众,我实在是不想听到她用虚假的血缘来维系我和她的关系。
阿容也不生气,他微笑着去看杨周雪:“你原来还会插手这种事情?”
我讶然,听阿容的话音,他和杨周雪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生疏。
杨周雪不答,反倒是一旁沉默许久的贮禾岔开了话题:“大小姐,这把琴就收着吧。”
“华风院还没有修缮好,难道又放在行春居里?”我反问,那把琴外形修长,形製精致,琴身上有细微的裂痕,琴弦粗细不一,看着就格外贵重,我自认为跟阿容还没有熟稔到这种地步,因此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更何况我想起杨周雪说过太子查不出阿容身份这件事,更不想和阿容牵涉太多,对于他送过来的琴,我更是能不要就不要。
因此杨周雪为什么会收下阿容给她的琴,让我感到有些疑惑。
杨周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竟也跟着贮禾劝我:“你收下吧,年后阿容正式教我们弹曲后,我们就要在家里练琴了,那时华风院应该也修缮完毕了。九公主跟我说过,太子殿下已经找匠人给她做了把琴,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若是你没有琴,不能在房里练习,难不成每次都要来我行春居吗?”
她露出了有点难过的表情:“华风院离行春居本就不近,你还会来吗?”
我看到她这段表情就会起鸡皮疙瘩,一偏头就看到阿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们俩,贮禾在最旁边低着头,偶尔伸出手,将阿容不知不觉就吃完的糕点盘子撤下。
“你在想什么呢?”杨周雪轻轻推了推我,她指尖依旧冰凉,碰到我皮肤的时候带着彻骨的寒意,“我劝你收下呢。”
她一个“劝”字就像服了软,堵住我所有退路,我只能捏紧衣袖内侧,再看到阿容殷切的目光时,也只能点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杨周雪有点冷淡地问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态度这般不热络,更觉得奇怪了。
阿容的手托着自己的下巴,不动如山:“以后我能常来吗?”
杨周雪笑道:“你出一次宫没那么容易吧?今天不需要给皇上弹琴吗?”
“皇上最近头不怎么疼,不需要靠我弹琴缓解头痛,我在宫里呆着也没什么意思,才跟皇上求了个恩典出来玩。”阿容眼睛里满是满足的笑意,“你们俩不进宫的时候就在将军府里待着吗?多没意思。”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杨周雪嘴角微微勾了勾:“天太冷了,又下了雪,在房里待着弹弹琴练练字,不也是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吗?”
这算是拒绝了。
阿容却像听不懂杨周雪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样,依旧兴致衝衝地道:“明月来将军府也快十天了吧?你不带她去京城转两圈?”
我注意到杨周雪的脸色变得没那么明亮了,她垂着眼皮,似乎懒得纠结阿容对我改不了口的称呼:“我们俩元旦的时候会去看灯会,至于我带着我姐姐去哪里,怎么去,什么时候去,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她的语气尖刻,带着点不怎么明显的咄咄逼人,一时间竟让我又回想起我跟她一开始关系最僵硬的时候,她轻而易举就能脱口而出的尖酸刻薄。
阿容说不过她,于是看着我,殷切道:“你怎么想的?”
我一想到若是太子知道阿容跟我走的太近,又会把我单独叫到某个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房间里问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弯弯绕绕地从我嘴里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我就汗毛倒竖。
太子像一隻不露獠牙的狼,要在厚厚的雪地里埋伏很久,才肯见血封喉地来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