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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想到杨周雪那么努力地学琴却依旧弹不出动听的曲子就情不自禁地想笑,听阿容说杨周雪这般刻苦,又不免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件事了?因为我总是过来找杨周雪?”阿容问个不停,“我昨天来是为了给你送琴,今天来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哪一次是一心一意地为了杨周雪?”
“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吧。”我下意识地回道。
阿容却沉默了。
他这个反应,反而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一直担心你,你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被为难,会不会死在了哪个犄角旮旯谁都不知道。”过了好半天,阿容才开口,说出口的话却驴唇不对马嘴的,我听得一头雾水,正感觉越听越不对劲的时候,他提到了江南,我立即打起精神来,“我揣着银子搭上商队,一路上孤苦无依,我都以为自己要冻死在路上了,快到江南的时候,商队出了事。”
“出事了?”
“雨天路滑,运送货物的马折了蹄子,从半山腰掉下去了,”阿容的声音很轻,我却感觉到了千钧的重,那是活生生的人命,“领队的扑过去想把货物拉上来,也掉了下去。”
他脸上的笑容很古怪:“就像下饺子一样,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掉了下去,我坐在最末尾的马车车厢里,掉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再醒来,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江南总督告诉我,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是他救了我,把我留在了府上。”
阿容的手在盘子上摸糕点,却发现糕点已经被他吃完了,他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我记得江南的风是暖的,梅雨季节的时候雨下个不停,雨水滴在伞上,再落在地上的水泊里,溅起来的水滴在经过的女子的裙摆上,我站在总督府的屋檐下看雨,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我无暇顾及他感叹的内容,只是奇怪,如果阿容从京城到江南这一路上隻发生了这些事,那么凭借太子的本事,不可能查不出来,更不可能连阿容的身世都一无所知,这又是为什么呢?
江南是太子的地盘,但是江南总督还是太子的人吗?
他的小妾不仅是奸细,而且还敢堂而皇之地养异瞳猫,甚至被阿容捅到了太子面前,逼得太子不得不动用势力将心神放在江南,甚至要将奸细带到京城来审问。
而异瞳猫牵涉出太子的报復促成了宁贵人的死,十一皇子唯一的助力覆灭,不得不依附太子而活。
我的目光落在一脸茫然无知的阿容脸上,第一次感觉他那么陌生。
纷争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阿容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的眼睛弯起来,笑着对我说,“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摇摇头:“没什么了。”
阿容还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他问我:“那你说说你吧。”
我:“?”
见我一脸不解,阿容便解释道:“你说说看,你是怎么被杨家认回来的?你母亲呢?”
我总想找个人将我所遭受的不公、针对、孤立无援全部都和盘托出,也许阿容是一个合格的人选,但是当我对他漏洞百出的叙事产生疑问时,他就不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了。
“被认出来是意外,因为玉佩和胎记,所以就被带回杨家,”我按照杨家对外的说法告诉阿容,“至于谢……我母亲,母亲去世了。”
“你说得比我还含糊不清,”阿容一脸不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想说,阿容却越凑越近,他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几乎能够感觉到他扑面而来的呼吸声,混合着高山上终年不化的雪的冷气,要将我冻在原地。
我甚至忘记要推开他。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杨周雪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冷淡而倨傲:“谢明月。”
我猛地回过神。
杨周雪站在大开的门口,她并不宽厚的身影被风一吹,就显得格外瘦削,唯有背部挺得笔直,看向我的目光里是我永远看不懂的神色。
“你怎么起来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甚至来不及理会阿容是什么表情,将杨周雪往偏房里拉,再关上门。
果不其然,她的手冰凉,也不知道在门外呆了多久。
杨周雪并不看我,她叫了我的名字似乎也只是为了提醒阿容别离我那么近,她盯着阿容:“你怎么又来了?”
阿容满脸无辜,他坐了回去,撑着下巴看着我给杨周雪拖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我也不想来,外面天寒地冻的,我都要冻僵了——是九公主担心你,才让太子叫我过来看望你。”
九公主担心杨周雪?
我不说话,却心知肚明,八成是太子让阿容过来打探一下将军府的情况,就是不知道阿容究竟有没有领会到太子的意思,他向我询问杨家认我回去的细节,是他自己好奇,还是太子起了疑心?
杨周雪看上去依旧不太好受,我坐在一旁给她倒了杯茶,她接过去,并不喝一口,只是握住了茶杯:“我没什么事,你告诉太子,他费心了。”
“跟太子有什么关系?”阿容敏锐地察觉到杨周雪话音的不对,他笑着道,“我应该跟九公主汇报吧。”
杨周雪没有理会阿容这句玩笑似的话语,她只是揉了揉眉心:“你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