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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她就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猜到我是因为什么而犹疑不决。
我和她并肩走进了巷子里,因为跑了一段旅程,我能够感觉到杨周雪微微喘着气,可能是没怎么跑过步的原因。
“很累吗?”我有点担心。
杨周雪正踮着脚猜灯谜,听我问她,扭过头看我:“不累,能一起看灯会有什么累的呢?”
我顿了一下,不免失笑。
也对啊。
杨周雪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花灯上的灯谜分走了,灯谜并不难,她没有冥思苦想太久,很快就拿着花灯去找上了老板,她先给了钱:“这个灯的灯谜是不是‘憾’?”
老板先给面前的小女孩一根糖葫芦,随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顺着杨周雪的目光看了看灯谜。
他微笑着问道:“什么‘憾’?”
杨周雪道:“遗憾的‘憾’。”
老板就笑了起来,他将花灯接过去,把上面贴着的灯谜撕下来,再把花灯递给了杨周雪:“这是头彩。”
我惊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猜中了?”
老板颇有些自傲:“这几个灯谜是我儿子的教书先生帮忙出的,自然有些难度在,这位小姐倒是聪明伶俐,一下就猜到了。”
杨周雪端详着做成莲花模样的花灯,闻言只是一笑而过。
老板怂恿道:“你想试试吗?”
我有些惊讶:“我?”
“是,”老板一指身旁挂着的几十个花灯,“这么多灯谜呢,你不想猜一下吗?”
杨周雪已经递了钱过去,又对我道:“你猜一个吧。”
我有些惊慌失措:“我没有猜过灯谜。”
“很简单,”杨周雪随手一指,“试试吧,又没有花你的钱。”
她这句话一出口,我更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依旧没有抑製住自己的好奇心,走到了花灯面前。
小船模样的花灯微微晃悠起来,我借着烛光去看上面的灯谜。
纸条不大,灯谜不长,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情海半生认不清——打一字。”
杨周雪站在我旁边,扫了一眼就得出了答案:“我知道了。”
我没理会她,而是盯着这一行字。
认不清情的一半,也认不清海的一半,合起来不就是一个……
我有些犹豫:“是‘悔’么?后悔的‘悔”。”
老板露出讶异的表情,很快就抚掌大笑道:“谜底是这个。”
他将花灯拿给我,我扭过头,第一时间想向杨周雪分享自己的喜悦,却发现她的神色郁郁。
“怎么了?”
杨周雪像失去了继续猜灯谜的兴致,她一言不发地将我拉出去:“先不猜了。”
我第一次猜灯谜就猜中了,心里的激动和得意难以抑製,杨周雪的这个反应反而让我的心一下就冷了下来。
“怎么了?”
她拉着我走到静寂无声的地方,一墙之隔的街道上却吵吵闹闹,像两个世界。
“我们俩运气可真不好,”杨周雪总算抬头,她对我笑笑,眼睛里的笑容却格外寡淡,“两个灯谜的谜底一个是‘憾’,一个是‘悔’,算什么新一年的好兆头?”
“你还相信这个?”
杨周雪不知是想起什么,笑了一下,她道:“你让我缓一会儿,缓一会儿我就带你去河边放花灯,再带你去山上的宝真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也许这两个灯谜的寓意的确不太好,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我从未想过要将这等虚无缥缈的事情当真。
好在杨周雪很快就缓过来了,她起身说要带我去护城河那里放花灯,走在路上的时候一直两隻手拿着花灯,怎么也看不够的模样。我跟着她,隻觉得自己都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了。
杨周雪径直带我出了城门,我走过高大而厚重的城墙时,看到路上很少有零零星星几个人谈天说地,大多数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杨旻说的没错,元旦这天果真没有宵禁,只有一排排穿盔戴甲的士兵站在城门口。
杨周雪对我道:“大夏的传统是要每年的第一天要去庙里祈福,白天去了不少人,但是夜里的人也多,如果是放花灯的话,护城河那边的人应该会少一些。”
她的眼睛亮亮的,不知是不是倒映着花灯里的光。
我迎上她的眼神,轻轻地应了一声。
灯谜不是原创哈,是上网搜的~
祈福
杨周雪带着我穿过人群,她一隻手护着花灯,另一隻手牵住我的手,我任由她拉着我,盯着她的背影。
即使我和她都一言不发,我也不会感觉到尴尬,这种感觉和跟杨夫人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可明明我才是跟杨周雪最生疏最没有关系的人。
我们俩之间甚至不靠血缘去维系。
护城河离城墙不远,我第一次出京城,不由得有些雀跃。
杨周雪却是格外熟稔的模样,她停在站着无数人的护城河边,扭头朝我一笑。
“到了。”
城外的人同样不少,大多数都是像我和杨周雪这样手里捧着花灯,星星点点的光亮汇聚在一起,朦胧间连成一片格外长又格外阔大的亮色,比夜空中高悬的月亮还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