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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店吗?住多久?”
一隻手出现在我眼前,纤长的食指和中指上有几道愈合后留下的粉色伤疤。
我僵住了。
“住店,住一辈子行不行?”
我缓缓抬头,看到杨周雪一身红地站在我面前,她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闪着泪光。
她穿着红衣,便算是来嫁我。
“行。”
正文完,明天休息,后天写番外。
番外
钟情
杨周雪总是记得她第一次从贮禾嘴里得知自己身世后,她总闹着要出府。
她想去看自己的亲生母亲,想看那个被偷换走的女孩,贮禾将她关在房间里,房门反锁,她的手箍住了杨周雪的手腕,带来的疼痛几乎要让杨周雪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要被捏断。
“你不可以去见她们。”
杨周雪问她为什么。
贮禾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偏执的光,她轻而易举地将小女孩禁锢在原地。冰凉的墙壁透过了衣服穿到杨周雪身上,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起头就会看到贮禾在无人之时落在她身上从来都不加掩饰的希冀。
“比起她们,小姐,难道你不想见你的父亲吗?”
杨周雪下意识地想摇头,可她看着贮禾,突然就意识到了如果自己说出了真心话,也许就会沦为另一个结局,便道:“没兴趣。”
贮禾隻当她是小孩子闹脾气,没当回事,这才松了手,轻轻揉了揉杨周雪被自己攥红的手腕:“疼不疼?”
杨周雪摇摇头。
其实很疼。
贮禾不怎么掌握分寸,她那个时候的疯狂做不得假,杨周雪是年幼,却不是什么都不懂。
杨旻有意让她学习策论,以后走科考之路入朝为官,因此总爱拿前朝旧事做例子,不断在杨周雪面前提及。
耳濡目染已久,杨周雪还没练就太过深沉的城府,却也知道了朝堂之上的水深火热。
她在杨旻面前总是相当机灵,在杨夫人面前又永远乖顺,贮禾找到个机会就会向她灌输北陵和观海阁的一切。
杨周雪坐在椅子上,半听半不听地临摹着字帖,在心里忖度离照玉回来还有一刻左右,还要听贮禾念叨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的陈词滥调很久。
于是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贮禾浑然不觉,她看着杨周雪的时候会想起阿容,这个被阁主寄予了厚望的小少年是她的孩子,马上他就要为赫连氏的大业做出一番事业,思至此,贮禾凝视杨周雪的眼神中都带着狂热。
杨周雪厌恶贮禾这样的眼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背负了这样沉重的使命,她不关心观海阁阁主的计划,不在意赫连氏的重视,不想理会观海阁所付出的努力,她在每个雪夜里都会想起自己的母亲。
那个年轻的女人,被勾引,被控制,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自己的一生。
她还没见过她呢。
于是在贮禾又一次在杨周雪面前提起大祭司的谋划时,杨周雪问道:“谢氏会是什么结局?”
贮禾满不在乎地回答:“小姐关心她做什么?”
杨周雪只是看着她。
贮禾第一次感觉在她的目光下无处遁形,她微微一低头:“将军府不会让她活下去的。”
“是吗?”
“偷换嫡女,偷盗财物,以杨夫人的气量,必然容忍不得。”贮禾振振有词,“小姐,若是将军府就此覆灭,不也是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呢?”
杨周雪掀起眼皮,极冷极淡地嗤笑一声:“是吗?”
贮禾头一遭觉得脸热,她支支吾吾给不出回答,杨周雪却已经觉得累了,挥挥手叫她退了下去。
贮禾的身影消失在行春居后,杨周雪望着铜镜里自己的脸,一用力就掰断了手中的簪子。
将军府不过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真正的罪魁祸首分明是观海阁的那位阁主。
可笑的是贮禾自己的双手也不见得多干净,还奢望将杨周雪玩弄于股掌之上。
杨周雪在那一刻就想,她不要被控制,被禁锢,终生不得自由。
她要将过往所有都拨乱反正,要自己最终得到自由。
她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谢明月。
当时贮禾已经足够信任她,把所有的计划都向她和盘托出,杨周雪点点头表示自己心知肚明,午夜梦回时在床榻之上惊醒,思考的却是该如何在这盘棋中找到唯一的变数。
她理所当然地找到了。
那就是谢明月。
杨周雪曾经嫉妒过谢明月拥有了自己的母亲给予的爱,也天真至极地以为谢明月比自己要更加幸福,她总觉得再怎么落魄,也比已经被强硬地确定的未来的自己要过得好。
直到她走出大门,在台阶之上往下看。
她看到谢明月从马车里走出来后,看向自己时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愣怔。
谢明月穿得并不华丽,自然也不厚实,她衣袖里伸出来的手上长着红肿的冻疮,看着又瘦又高的姑娘,看到她时便有些惊惶地挪开了目光,却还是没忍住,犹犹豫豫地把余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杨周雪突然就有点心软。
她侧过身去问照玉这是不是谢明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才有点后知后觉地看到谢明月身后的女人。
那才是真正的形销骨立,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跟在谢明月身后,没分给其他人一点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