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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且寒闻此双唇翕动许久,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周淙,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这么喜欢你,你却宁肯挨打都不想欠我那莫须有的一分一毫,你怎么这么冷情啊。”
“咳,咳!”门边传来两声咳嗽,温且寒迅速抬起袖口擦擦眼泪,瞥了一眼提着保温桶进门的周家父母,快速躺回自己床上还蒙住了被子,随后又伸出手把两张床之间的帘子给拉了起来。
周淙神色怏怏地躺着盯着天花板上的吊顶看,一点胃口都没了。
周召良眉头紧皱,拍拍杨大夫的肩:“荷芳,心心也吃不了几口,你给小温那孩子盛出来点儿,也免得她下楼了。”
杨大夫在周淙没醒之前就跟温克伟夫妇打过交道了,对他们的印象尤其不好,倒是特别心疼温且寒这孩子,听老周这么说,立刻心领神会,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净碗给温且寒盛了粥。
温且寒再不懂事儿也不至于跟周淙的父母作闹,老老实实地蹭了人家一顿饭。
结果都快晚上八点了,闫丽清拎着个保温桶来了,得知温且寒已经吃过饭后,当场垮着个脸把保温桶“噔”地一下撂在床头桌上。
“我当你有几分硬骨头呢,没想到也是个吃人嘴软的。”
闫丽清这副模样真真叫一个尖酸刻薄,她像看一个仇人那样看着温且寒一字一句道:“吃了人家几口饭,就迫不及待地出卖你爸给人家攒功劳?”
温且寒难以置信地看着闫丽清,羞愤难堪:“妈,你在说什么?”
毒蛇
温家亲子关系不和谐,尤其是温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说话不论场合总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杨大夫私下里悄悄问老周是不是小温她爸被查出来了什么。
这种调查都是保密的,老周没法儿跟杨大夫透露隻言片语,但看这架势怕是有些麻烦。
温且寒本来就不用住院,住这几天完全是为了守着周淙醒来,如今周淙看起来已经没事儿了,她就赶紧办了出院,免得闫丽清在那儿发疯。好在闫丽清在她出院后就回了东潭市,像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她,温且寒悄悄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闫丽清在头一天就问她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被一起绑走,当时周淙父母也在场,她嗫嚅着说是邻居,可当周淙父母不在的时候,她立刻又改口说是她喜欢的人。
温克伟听了后用一种难以言辨的复杂神色看了她半天,最后才冷笑着说:“你可真会挑人,那丫头的爹是省公安厅副厅长兼督察长,是出了名的铁面无情,你这是要你爸的命啊。”
温且寒没听懂温克伟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隐隐约约觉得温克伟应该是遇上了麻烦,可她一做不到在周淙面前撒谎,二又无法背叛自己的职业信仰,三其实是怀着极大的期望希望父亲能经得起考验,希望他依然站在正义这一边,没有忘记自己进入司法系统的初心。
闫丽清骂她吃里扒外,温且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父亲已经过了线,她希望他悬崖勒马。
闫丽清还骂她贱,人家明明看不上她,她还要一厢情愿地往上贴,温且寒依然无法反驳。哪怕周淙醒来后说了那么冷心的话,她还是想再努力最后一次。
温且寒第一次照着菜谱笨手笨脚地做鱼汤,做坏了好几条才做出一锅像样的,装进保温桶里送去医院,可周淙因为内感染又发烧了,她隻好坐在人家床边自己喝掉。
杨大夫看她眼巴巴的,拿了电话说去医生办公室问问情况,温且寒立刻点点头说没关系我守一会儿。
周淙睡得迷迷糊糊的,在心里算着从去年明流欢走后,她就动不动的发烧咳嗽,大约晓得是给明流欢办后事那时落了病根。脑子在睡梦里都是疼的,昏昏沉沉地像溺水,又觉得有谁一直攥着她的手在絮絮叨叨,边哭边问她为什么不能跟她在一起。
跟谁在一起?
周淙觉得这声音很耳熟,然后那个声音又问她,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她,难道就因为她还能活很久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说得好像她有什么癖好似的,隻跟要死的人谈恋爱?
……唔,其实也有点对。
周淙逐渐清醒过来,耳边的念叨更是清晰可闻。
“你能对明流欢那么好,为什么不肯看看我?”
“周淙,你能不能让我接替流欢姐继续爱你啊,你想想,流欢姐会舍得你过这样孤独忧伤的日子吗?”
“你都不知道吧,流欢姐其实愿意让我陪着你的。”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流欢那个爱管闲事的就爱操点子闲心。
她闭着眼不让自己醒来,直到那个絮絮叨叨的人走了才放心地睁开眼睛,杨大夫伸手把她睡乱的头髮理一理,欲言又止半天才开口。
“你这是何苦呢,还这么年轻,有合适的总要试试。小温年纪是小了些,但看着是个用心的孩子。”
周淙不说话,杨大夫又继续劝她:“柯婷都是哪一年的事儿了?这么几年了还怕呢?还是你真跟小温说的那样,隻敢跟活不久的人谈恋爱啊?活不久的人确实不会害你,但那是你自己扒自己的皮,捧着一颗心自己往地上摔,不疼啊?”
“……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怕被骗就躲着,自保还有错了?”周淙说完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真是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