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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难处她也帮不上忙,但下意识地想知道温且寒顺心不顺心,省得小孩儿抱怨她“冷如石头”“一动不动”。
谁知温且寒眨眼间就变了神色,还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怎么,遇到难题了吗?”周淙问。
温且寒偏头静静地望着周淙,眼里闪烁着疑虑的光,思索半天才开口道:“我还真有个决定,拿不太准。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周淙也有点意外:“我一个做书的,哪儿懂你们律师怎么干活儿啊,你还是别找我拿主意。”
“不,这事儿还就得问你,不是我们专业的问题,是跟——”温且寒顿了一下,“跟我的工作状态有关。”
“跟我有关吗?”周淙反正猜不出来,就让温且寒直说,“我觉得我跟你的工作状态,扯不上关系吧?”
约会
温且寒咽了口口水,干脆直入正题:“司法局组织送法下乡活动,我们律所和一个镇结对子,所里要出三个人。”
周淙反应过来:“你想报名?那就去呗,你们这种资历浅的小律师是不是都要出去跑跑?”
温且寒一猜就知道周淙想错了,把这活动当成那种下乡宣讲一两天就完事儿的面子工程了,遂纠正道:“我们这个要驻点的,帮扶期限一年。所里分两批人轮值,所以要去的话,得半年。”
哦,难怪小朋友要犹豫呢,原来是不想离家?
周淙笑了笑:“你想去吗?”
“所里……以往都是摊派的,没人想去。”温且寒答非所问。
周淙猜到这小孩儿的心思,八成是想去,但又有很多顾虑:“你要是主动报名去的话,别人会觉得你太显眼,也有可能说你傻,主动干这种零收益的活儿,是吗?”
温且寒被说中心思,但她向来不在周淙面前藏着掖着,一股脑儿把自己心里的想法给倒了出来:“我觉得下乡去做法律援助不傻,是不能挣钱来着,可同样都是替人讨公道,我的工作都是有价值的。正义和法理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当初学法的时候,谁没抱着一颗匡扶正义的心?至于往后这颗心是凉了还是热了,是红了、白了还是黑了,只有自己知道。我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可又没法忽视别人的目光。毕竟这社会,谁不是活在别人眼里呢?”
这叭叭叭的一通说,不是挺明白的么,还要她参谋什么?
周淙习惯性地顺毛捋:“想去就去,反正也管不了别人怎么想怎么看,那还管他们干嘛?我觉得你为了理想闪闪发光的样子一点都不傻。”
谁知这回捋毛捋错方向了,温且寒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讚同我的!”一句好话说得咬牙切齿的。
“……我讚同你,你还不高兴?”这什么逻辑?
“你当然高兴,我一走半年,你多清净,再也没人犯第二条。”温且寒没礼貌地撇白眼给周淙看,又气鼓鼓地碎碎念,“追个人怎么就这么难,眼看着有点盼头了,这又要异地,八成是要黄了。”
周淙哑然失笑,笑了一会儿后才正色说道:“黄不了。”
“你说什么?”温且寒不错眼珠地盯着周淙看,好像要从人家脸上盯出答案,周淙依然认认真真地说:“我等你,等你有空了再接着追,这期间我保证我不跟别人好。”
这是什么狗屁回答,完全没有抚慰到温且寒那颗焦躁失落的心,但也确确实实起到了那么一点安抚的作用,聊胜于无吧。
看温且寒不高兴,周淙有点儿过意不去,觉得小孩儿真挺不容易的,是该好好哄哄,于是又主动问:“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啊?”温且寒作劲儿上头,“我也不知道想听什么答案,不然你照着套路来两句也行,让我过个瘾。”
谁知周淙一头雾水地问:“什么套路?”
温且寒真服了,你一个做书的怎么这么落伍,连现在流行什么风格的小说都不知道吗?
她气呼呼地教人怎么说:“按照套路,你应该说‘下什么乡,那么辛苦还让人背后指指点点的说你脑子有问题,又傻又天真,又蠢又爱出风头。这破工作想做就做,不想做我养你啊,小仙女就该漂漂亮亮地享受生活才对嘛。’哎哟,不行——”
温且寒突然闭嘴,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太尴尬、太油腻了这。”
周淙也跟着笑:“你自己都知道那些‘我养你’的甜宠套路是工业糖精,怎么还盼着我给你来一套。再说了,咱们现在还不是能说这些话的关系呢。回家我得在规矩上加一条,不能预支情侣套餐服务。”
温且寒嘘了一声:“那谁没做过混吃等死的公主梦啊,有时候也偶尔会羡慕那些撒娇秀恩爱的小女孩儿,男朋友给她点奶茶啦、经期煮红糖水啦、夏天给她撑伞、冬天给她暖手、鞋带儿开了都不用自己弯腰、心情不好就来来回回得哄、吃饭烫了帮着吹、作业不想做就替她做、看她工作不开心就说要养她,这样每天像个宝宝一样无忧无虑的,就负责被男朋友情感需要,其实也挺好。”
听起来确实很甜蜜,但很悬浮,一点都不切实际。
周淙甚至能从其中感受到一种形式隐秘的pua的味道,你不需要成为一个独立的人,你隻被我一个人需要就可以了,我会把你宠在手心,哪怕你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