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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淙霎时间怔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疼痛
温且寒满脸嘲讽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周淙,“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没谁能离了谁就过不了的。”
“劫难面前陪伴抵个鬼用,毫无意义。”
周淙紧抿着唇,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温且寒,像某种机敏的猛禽,沉静的表面下藏匿着汹涌的攻击欲。
温且寒毫不示弱地迎着她的目光,继续字字扎心道:“周淙,我发现你的控制欲还真是挺强的,你管我也就算了,连我怎么处理我家的麻烦你都想让我遂你的意。”
“每次打电话你都要来来回回探我的话,来东潭看我也是这样,总想教我一些道理。”
温且寒蓦地冷笑一声:“谁要你教啊?谁要你管啊,你凭什么啊?”
周淙感觉自己在耳鸣,怀疑自己听到的那些话都是幻觉,可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满脸怨恨的温且寒,又告诉自己不要自欺欺人。
“不让我管了是吗?”
“是不让我再问你家的事儿,还是你这个人以后都不要让我再问了?”
周淙压着胸腔里的一口气,猛地上前两步攥着温且寒的衬衣领子一把将人提起来推到了墙壁上,四目相对,双方眸中的情绪一丝不落地看进彼此的眼里。
温且寒是真的在怨,周淙是真的在疼。
我已经走错了路,你救不了我,不如就此别过。温且寒心头滴着血,一句又一句地刺着她的爱人。
“别管我了,周淙。”
“我讨厌你总是用这样游刃有余的样子来显得我特别幼稚,特别愚蠢。”
“我讨厌你总是理性到冷漠的无情模样,看起来特别虚伪。”
“我讨厌这种被碾压的感觉。”
周淙愕然,温且寒从前说什么?从前她说“我就喜欢你这种看谁都像看傻子的洒脱劲儿,就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范儿”,如今样样都是讨厌。
也许都是一时负气的假话,可温且寒的表情和语气都太认真了。
周淙颤抖着手松开温且寒的衣领,凉凉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忽地从她脖颈上勾出那条带着定位芯片的蜜蜡项链,猛然一拽,皮绳搭扣直接被扯断,整条项链被她抽了出来。
温且寒的后脖颈上迅速现出半圈勒痕,侧面也印出一道红印,迟钝的痛感激得她抖了一下身子。
“好,我不管了。”周淙低声吐出这句话,拎着项链后退两步坐到床上,抬起手往外挥了挥,平静地望着温且寒道:“走吧,天高海阔,你要高飞还是坠落,要遨游还是溺毙,都随你。”
温且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重重地甩上了房间的门。
周淙骤然间塌了腰,瞬间冷汗涔涔地倒在床上,腰背上的痛感似乎辐射到了全身,好像哪里都疼,她慢吞吞地蜷起身子,像禽鸟收了羽翼缩成一个小小的毛团。
温且寒出了门进消防步梯,一口气衝到楼下,推门走到明晃晃的太阳底下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腔里传来迟钝的疼痛,像是有一柄薄薄的刀刃穿过皮肉骨血,来回刮擦,疼得她心口发紧,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心姐,原谅我不知好歹,我只是不敢拿你去赌。
周末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三个人,温且寒跟他们不熟,也不想跟他们变熟。梁仲远把她安排进这公司里,不过是为了方便知晓她的动态而已。
定位追踪程序里周淙的位置还在酒店,温且寒坐立不安地上网搜索,腰椎手术后的钢钉会不会因为外力撞击而移位,如果移位会不会伤神经,取钢钉手术危险吗……
她握着个拳头抵在唇前看那些回復,心里懊恼得简直想死。说那些诛心的话都够让她疼了,为什么要手贱去推她!
清明时,温且寒第一次看到周淙腰上那条十来厘米的蜈蚣一样的手术疤痕,尽管已经淡了很多,依然可以想象到当年她伤的有多重。
当时周淙还云淡风轻地说她被送去医院后,医院广播全院呼叫多发伤会诊,许多大夫都百米奔跑去救她。虽然这事儿也是后来救她的那位老警察转述给她的,但她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感叹自己命大,也不是恨柯婷心思歹毒,而是觉得善恶都有因果循环,也许就是因为她的爸爸做了一辈子警察流血流汗,她的妈妈做了一辈子医生救死扶伤,所以福报落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在死局里被老警察搭救,性命垂危时被医生们硬生生从鬼门关里抢回来。
那年她卧床两个月后才能独立行走,腰椎里留下了八枚钢钉。
温且寒看到那道手术缝合疤痕的震撼许久都没能平息,隻一遍又一遍地吻过那狰狞的伤痕,在清明的那个夜里一遍又一遍地表白自己的真心,发誓永远不会再让周淙受伤。
夏天都还没过完,她就食言了。
温且寒恨恨地咬上曲起的食指,把半根指头咬得血迹淋淋,她没脑子、她没心、她该死!
半个小时后,周淙的定位动了,她走上了回原城的路,温且寒退出程序,疲倦地趴在桌子上,把滚热的心酸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从东潭回原城大约四百里路,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周淙直到天黑才到,一路上每个服务区她都要停着休息一会儿,后背疼得她坐立难安,心头更是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