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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没有人回答她。
周淙沉默了好半天才悻悻地抱怨一句:“流欢,你这看人的眼光不行,自己遇渣女就算了,给我挑的那个也看走眼了,那小王八蛋她抛弃我了。”
墓园里可能有野鸟,也可能是野狗,总之有点窸窸窣窣的动静,周淙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没觉得害怕,也许是整个人已经麻木到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毕竟她连疼都不会疼了。
坐了一会儿,浑身冷得发疼,眼角一顿一顿跳个不停,她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放到墓碑前,把冻得发疼的手揣到衣兜里:“流欢,对不起。今天心情实在是不好,你这里也冷得很,我这就回家了。”
周淙起了一下没起来,手撑着地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腿已经木了。转身走了两步,她突然蹲下去掀起裤脚,解开脚踝上坠着定位芯片的织绳,拎在手里掂了两下后扬手一抛,一道红线落进了树丛里,她回头望望墓碑,轻声笑了一下:“别生气,也别担心,我挺好的。”
余韵
并没有那么好。
寒潭清又深,投石闻铮淙。沉没无尽处,未闻声声重。
温且寒从前说周淙一颗石头心,她把这颗心给了温且寒,却被人扔进那连回声都听不见的深潭里,冷坏了、冻硬了、打碎了,搅乱在寒彻骨的水流中,再也捞不起、拚不成、凑不整。
这怎么可能好,她好不了了。
回家后草草洗漱换衣服往床上一扑,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周淙都没能醒过来,如果不是电话锲而不舍地响,她可能就睡死过去了。
两天没吃东西,一起身脚步虚浮,脑子嗡嗡响个不停,周淙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烧得还不低。她如游魂一样在家里找到医药箱,吃退烧药,然后吃了罐冷八宝粥。
忙乎十分钟后才意识到她并没有接电话,电话再次惊天动地响起来,终于把最后一格电给响没了,她瞄到来电显示上是妈妈。
周淙赶紧打开平板登录微信给杨大夫回復消息,视频通话立刻弹了出来,她慌忙搓了搓脸才接起来。
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自己的狼狈,更不想让他们担心,周淙眼都不眨一下地跟杨大夫撒谎,说自己加急审了个踩线的稿子,通宵两天差点没累到猝死,毕竟隔着屏幕呢,表情看不真着,杨大夫还真让周淙给蒙了过去,絮絮叨叨地提醒她注意身体,别年纪轻轻真猝死了。
周召良在边上晃悠两趟,像是想问点什么,可除了叮嘱周淙两句照顾好自己之外,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周淙心虚又难过,隔着屏幕大放厥词,说老周老杨我爱你们。
老两口被她肉麻得一激灵,险些以为她倒退回三岁了。
电话一挂,看着空荡荡的家,看到那些温且寒生活过的痕迹,周淙又是一阵说不上来的憋闷。可身上又懒懒的,似乎像被栓了一圈绳子一样绑着不让她动,不让她收拾那些东西。
但一看见就觉得很碍眼。
明天还要上班呢,还是不要乱折腾的好,周淙默默地在心里道,我每天收拾一点,到元旦的时候把家清理干净。想到这里,她去阳台上把装猫粮的编织袋找出来,先把温且寒的喝水杯以及卫生间里的洗漱用品一把搂了装起来。
嗯,今天的清理就是这样了。
认真洗个澡敷个面膜准备睡觉,拉开床头柜却看见那条蜜蜡项链和外婆的金镯子,周淙把芯片取下来丢进垃圾桶,把蜜蜡和金镯子放到衣柜的抽屉里,蓦地看见明流欢留给她的那个文件袋,里头除了那份遗嘱外,还有一枚铬碧玺戒指。
她打开文件袋把戒指倒出来,捏在手上看了许久,这是明流欢想送又没敢当面送给她,最终当作遗物留给她的东西。
世事弄人,从前她想跟柯婷长久,柯婷不愿意。
明流欢愿意给她长久,可条件所限却又给不了。
温且寒追着要跟她长久,她应了,可那人退了。
周淙没再把戒指装进文件袋锁进抽屉,而是拿出来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那点纯净的幽绿在灯光下极美,周淙盯着看了一会儿,又从梳妆台的抽屉拿出那枚35块钱的黑线圈尾戒戴到小指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觉得想戴上这两样东西。
次日周淙起了个大早,把自己仔仔细细地收拾一番,又是一副光鲜亮丽的丽人模样去上班,下午下班后去一间造型沙龙剪头髮。
理发师爱怜地拨着周淙这一头绸缎一样的长波浪卷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姐,你醒着呢吧?你看你这发质,你这卷的效果多好啊,花了大价钱烫的吧,这就剪了?”
周淙这两天是真头疼,一直怀疑是被头髮坠的,当然心情也是真不好,觉得古人说的一点不假,这果然是一头三千烦恼丝!电视上不都这样演的吗,想要开始新生活就要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那就是短发的去烫个造型,长发的去剪短!
接着就买新衣服、买新鞋、买新包、换新色号的口红,当然她没这些需求,隻想剪个头。
理发师不肯动手,把总监给叫过来了。
总监不愧是是业务高手,抄着剪子就来了,小伙子嘴也很甜:“姐姐这个自来卷真是天选美人啊,明星做造型都不一定能做这么漂亮。剪短以后也很漂亮的,姐姐想剪多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