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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恆想起自己那好容易脱单的好友,没想到今年还得孤单过年,便打来电话。
齐成钰正嫌三人过年冷清,一个小屁孩只知道低头吃饭,一个老铁树开花时不时瞅两眼手机还面露傻笑,无奈之下他只能打开电视调到春晚当背景音乐,余光瞥到秦恆牵着许歆进来,乐了:“呦,小两口过年也来我这儿抓鬼呀!”
秦恆皱眉对齐成钰摇头:“好家伙!你门口那海报也忒夸张了吧,大过年的不能弄喜庆点吗?”
“想喜庆啊,”齐成钰用遥控器指指电视上的歌舞节目:“我喊我员工们换好衣服化上丧尸妆照这样的给你来一段?”
“群魔乱舞,”秦恆白他一眼,给许歆介绍,“这是齐成钰,老林发小,这儿的老板。”
齐成钰对许歆一笑:“许老师好。”
许歆也大大方方回应:“齐老板好。”
齐成钰添上两副碗筷,又给两人倒了酒,方赫乖乖喊了声:“许老师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啊这,”许歆突然想到了什么,“这要是容安在,整个跟在办公室找你和家长谈话似的。”
秦恆刚抿了口酒,听她这话差点呛着:“平时也不是多工作狂的人,这会儿脑子里倒有办公室了。”
林燃手机响起来,齐成钰立马凑过去,一眼瞅到显示的备注:“‘安安’,啧啧啧,这真想听你亲口喊一声啊!”
林燃懒得理他,起身就准备出去接电话,被齐成钰拉住:“干嘛啊,大家都是自己人,就坐这儿接,这儿氛围多好,你出去了,等会儿人季老师以为你这年过得冷冷清清的,怪我没招待好你!”
“那你闭嘴,”手机在掌心里震动,林燃接起来:“喂,安安。”
旁边几人都忍不住面带姨妈笑,又好笑又惊讶地看着这个温柔得不可思议的林燃。
季容安站在舅舅家院子里,亲戚们还在里面吃年夜饭,旁边能听见村子里别人家孩子放烟花鞭炮的声音。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纵是夜风寒冷也未冷却对爱人思念的暖意:“林燃,过年好。”
林燃语调轻柔:“过年好。”
彼此问好后居然一时间没话讲了,其实该了解的情况微信上早就已经说过了。
季容安知道林燃每天几点上下班;知道她昨天饭吃了鱼,还差点卡了刺;知道她今天查房的时候,碰见了以前一个高中同学来探病;知道她一直在等自己回家。
林燃清楚季容安那边丧事的进度;知道她每天帮舅舅跑前跑后还要担心张女士;知道季先生已经赶过去帮着一起处理琐事;知道张女士又哭晕过去一次,好在当时季容安一把抱住了她,不然脑袋差点磕在香案上;知道季容安舅母把很多亲戚送去给外婆的补品都给了自己娘家;知道未处理过这些的季容安已经精疲力尽……
这个电话,是想念,是依赖,是支撑。
顶着旁边各路眼神,林燃到底还是说不下去,拿着手机走到外面的天台:“安安,你还好吗?”
季容安低低应道:“还好的,你好吗?”
明明只是一周未见,却因经历了生离死别、人情冷暖而显得度日如年。
林燃心疼了:“你不太好,我怎么会好。”
季容安眸光微闪,深呼吸一口气,把泪水忍了回去:“我妈还是没能把外婆的骨灰带走。”
张女士希望把骨灰带回z市,安置到公墓,这样有专人负责管理和祭扫。而舅舅坚持要让外婆安葬在老家,并以“落叶归根”说服了绝大多数亲戚。
张女士又何尝不愿意让母亲待在故乡?只是她不信眼前这些人会去祭拜,她不想每年清明上山只能看见坟前杂乱的草木,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她不想她孤孤单单待在乱山上。
难过和失落从话筒传到听筒,传进听者的耳朵,林燃心里也一沉,轻叹口气:“安安,其实外婆未必愿意离开那里的。”
季容安也清楚:“我知道,如若她还在,肯定会坚持留在这里,只是我妈……她在遗憾,之前没能坚持带走外婆去养病。”
林燃抬头望向天空,可惜那里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漆黑:“你知道吗,在我父母离开后,我很后悔没在火化之前留下他们的一缕头髮,不然多少可以做个念想。后来林灼知道了,她和我说,为人子女,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念想,就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我在哪,他们也会在哪,他们不会离开我的。”
季容安:“叔叔阿姨不舍得的。”
“你外婆也是,不舍得的,就算她会花更多的时间给你舅舅,但对于阿姨和你,她不是不疼爱的,她也会在你们身边。”林燃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不嫌弃,每年我去和我们院楼下修剪树木的大哥借下工具,去给你外婆打理打理,我们多去看看她。”
“好啊,下次带你来,让外婆见见我们林医生,”季容安终于破涕而笑,从悲伤的情绪里抽身,“你在齐成钰店里吗?”
那天接完齐成钰电话,林燃就告诉了季容安,自己和方赫的年夜饭有着落了,让她别担心。
林燃应了声:“嗯,秦恆和许歆也过来了。”
季容安语气里带上了歉意:“等我回来要好好感谢一下他们陪你过年。”
“光感谢他们就好啦?”林燃把重音放在了“他们”两个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