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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注意的,沈旗让我来催您开会,您快先上去吧。”南云知不打算继续聊。
南玮于是没再多说,转身上楼了。
回家路上陈绎心闷不吭声,支着脑袋望窗外。
她当然知道南玮是真心为她们打算,对于南家来说,酒吧乐队鼓手等同于“不正经”工作,南家随便一个旁支都是公司高层,说出去好听,有面子,也利于合作。
总不能日后见面,别人说是什么公司的管理,而她却说自己是情月里面打鼓的。
除非她们永远不公开,那更不可能。
南家,包括南云知被无数人窥视,特别明柔去世,南家又逐渐走下坡路。
豺狼盯肉,少不了会有一两个忍不住的。
一边是相伴多年,惺惺相惜的“老伙伴”,一边是与爱人并肩的机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陈绎心脑内瞬时多出许多丝线,剪不断理还乱。
“别想啦。”南云知开着车忽然出声:“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不用管我父亲说什么。”
陈绎心抬眸望她:“姐姐会困扰吗?”
“困扰什么?”女人问。
陈绎心说:“我们不公开,那些男人总烦你吧?”
南云知笑了:“拒绝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可她们不能一辈子活成下水道的臭虫,见不得光。
“姐姐,你让我考虑一下好吗?”陈绎心眼底漆黑,像凝结了一滴散不开的浓墨。
“什么?!”姜浣尖叫:“陈绎心,你再说一遍?!”
陈绎心神色平静:“我说我退出乐队。”
“我看你是疯了!”姜浣一把推开她:“我不同意啊,想都别想,咱们一起多少年了?你说说多少年了?”
她暴躁地踹翻垃圾桶,又指着女生喊:“周懿她们马上来了,你看她们骂不骂你!”
周懿和沈梦涵赶来,果然把陈绎心骂了一通。
“你疯了吧??”周懿气得脸通红:“你三番五次爽约,推迟上班,我们何曾说过你?这次你说要退出乐队,辞职去管南家??真是疯得可以……”
沈梦涵也说:“咱们组乐队快十年了,当初云野迫不得已退出,可你……你这明明可以拒绝的啊!”
“……”
陈绎心被三个人围攻,无可奈何一笑,说:“我可以拒绝,后果就是我们一辈子在下水道不能见光,一旦公开,世家知道我在酒吧打鼓,会直接取消跟南家的合作,很难理解吗,有钱人根本看不起我们。”
姜浣连连拍掌:“好好好,我以为你最不惧怕世俗,没想竟最先妥协,为了南大小姐放弃多年热爱的东西值得吗?你忘了兰姐说的话了……”
命数如织,当为盘石。
陈绎心没忘,却也不敢再记起,因为人生本就是变数。
“我会常来看你们的。”她说。
周懿嗤笑一声:“不必,你攀上高枝,就别来看我们这些下水道的老鼠了,祝你新生活愉快。”
她的话像针扎,像刀尖,一点一点扎进心口,刺得陈绎心疼痛难耐,将近呼吸不及。
陈绎心不知道这样的选择究竟是错是对,兴许姜浣她们才是对的……
走出情月,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刚上高一还没有分班,她因为性格沉默寡言,开学一周了还没交到朋友,哪怕在宿舍也是个隐形人。
那日阳光正好,分完班,文艺委员姜浣笑嘻嘻挨过来,夸她打鼓厉害,问她要不要组乐队,故事于是就此展开。
陈绎心浑浑噩噩,不知不觉走到南云知公司楼下,一盏路灯亮在树后,把落叶照得柔软温和。
“小狗。”南云知站在楼上,距离太远,只听见清风挟同零碎的声音:“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吗?”
陈绎心扬起脸,斑驳的光影照出她自己也未察觉的泪。
南云知愣神,很快离开窗台坐电梯下楼,走到陈绎心跟前,捧起她:“怎么了?”
“姐姐。”陈绎心流着泪,眸色依旧平静:“我辞职了。”
南云知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问:“什么??”
“我辞职了。”陈绎心像小孩子,用袖口抹掉眼泪,结果却越抹越汹涌:“我退出乐队,再也不去打鼓了。”
“……”
南云知不知该说什么,陈绎心的决定是在为她们未来负责,可她心疼她的放弃。
成长还需要割舍,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
昏暗无光的夜晚,南云知用拇指抹掉女生脸上的泪:“小狗乖,我们回去情月,说不退出好吗?”
“不好。”陈绎心摇头:“姐姐,我会学着管理好公司。”
她辜负了姜浣她们,辜负了乐队,在热爱与现实之间选择现实和爱情,她罪该万死。
——可没有办法。
放弃只是开始,或许日后,还会有更多的言不由衷。
南云知独自背负的命运,陈绎心不忍让她一个人面对。
所以,总要有些遗憾的。
遗憾才是常态。
“走吧。”陈绎心不哭了,牵起南云知冰冷的手:“姐姐,以后我们并肩同行。”
风刮过,带着些许暖意,快要春天了。
种子发芽,破土而出。
春末时期,南家宣布两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