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都觉得自己心里疼的厉害,一下子少了十二块钱。
但是章序瑜是宣传科的,她也不敢说什么“大加一的利息”,不然章序瑜在厂里一宣传,她自己有没有麻烦先不说,这国棉一厂的生意,她也是做不成了。
这年头,借钱有利息是默认的,你朝农村里的老太太借十个鸡蛋,还回去的时候也得加两个,不然保不准下回就借不到。
章序瑜也知道六块钱是秦娟娟的底线了,她敢顶风作案,在国棉一厂门口置这么半间房子放高利贷,就多少有点门路在后面。笑道:“秦同志,你不用担心,我们不做那乱嚼舌根子的事,要是你这里有好的料子,也和我们说一声,你不知道,我最近看厂里有个细纱工穿了一件很时髦的球衣,一看就是申城那边来的,在汉城找了半天也没找见。”
秦娟娟眼睛微闪了下,章序瑜这意思,就是不会向厂里说她放高利贷的事,微微笑道:“章干事,你放心,无奈我没有这门路,我但凡有,肯定和你说。”
沈爱立收了借条,将66元给秦娟娟,两边友好地道了别,沈爱立从秦娟娟那出来,就道:“序瑜,这回真是谢谢你帮忙,不然还得损失半个月工资。”
章序瑜笑道:“你每天恨不得扎根在资料室和车间,外面的事你是一点都不上心,这秦娟娟在厂里出名有一段时间了,你等着吧,厂里迟早得解决这么个毒瘤。”回头望了一眼秦娟娟的房子,低声道:“就是这房子以前都是厂里一个姓周的织布挡车工的,硬是给她哄着上了赌桌,输了这半间房子不说,还连母亲、儿子都不认了。”她之前一直担心爱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性格,这两年来形势越发严峻,要是以后再有什么波浪,爱立肯定难以自保。
但是现在,爱立救了王家的幼子,只要王家不出事,爱立应该可以稳妥地做她的技术员了。想到这里,笑问道:“爱立同志,你可得加油啊,先升一个助理工程师好不好啊?让我沾沾小姐妹的光。”
沈爱立却仍觉心悸,完全不知道原主身边竟然埋伏了这么一条毒`蛇,后背都感发凉,挽着序瑜的胳膊道:“序瑜,等下个月发工资了,我请你到友好商城吃大餐!”除了今天少交利息以外,序瑜让她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暖,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这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事无巨细地为她考虑,掏心掏肺的朋友。
大概是除了妈妈以外,她生命里的第二份幸运。
序瑜丝毫不理爱立的煽情,挖苦道:“哎呦,你个小穷光蛋,还是抓紧升值加薪,到时候,再请我吃大餐,我才没有负疚心理!”
沈爱立忽想到给叶骁华的信还没寄出,“哦,对了,可爱的小章同志,麻烦你再陪我去寄一封信,我托一个同学年底帮我在申城代买一只手表。”
等沈爱立将信投到邮筒的时候,章序瑜瞟到上面“叶骁华”三个字,脑子里都是嗡嗡的,“你认识叶骁华?”
沈爱立不在意地道:“嗯,我们不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嘛,我前几天在友好商场里遇到他,人还挺好的。”
章序瑜看小姐妹的眼神,简直在看傻子,“你用‘人还挺好的’来形容叶骁华?”那可是三元巷子里有名的混不吝啊,不然他怎么那么难找对象!
而且他还说给爱立代购手表,这是叶骁华会干的事?想到这里,章序瑜看了看面前的傻子小姐妹,看来这小傻子还不知道叶骁华是王小骢的哥哥?也对,两个人不是一个妈,又不同姓,不知情的人,想也想不到啊!
章序瑜知道叶骁华虽然混不吝了点,心思却深的很,他既然没告诉沈爱立他的家庭问题,她最好也不要透露,免得触了他的霉头。
而且,私心里,她是希望她的小傻子姐妹能够够上王家的。
此时的宜县,沈俊平也刚下工,听厂区广播喊道:“沈俊平同志,有你的信,你来看看!”
沈俊平洗了手,就往厂区门口跑,他猜应该是家里寄来的。拿到手一看,果然是妈妈的笔迹,一路跑回宿舍,迫不及待的拆开看,里面还有一封冬青的信。
他先看了妈妈写的,越看越觉得荒谬,不可思议,妈妈竟然说小妹得了浮肿病?
小妹三个月没回家,这回还是在单位晕倒了,领导让她回家休养几天,妈妈才发现这件事,这封信的字迹有晕染,沈俊平一看就知道妈妈写的时候忍不住哭了。
这对沈俊平来说也是不可想象的,无论是小妹得了浮肿病,还是妈妈哭了这件事。妈妈是在新式教育下长大的,坚强、自立,她一个人独自抚养大两个孩子,这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是不可想象的,建国以前,多的是养不起孩子而弃养的家庭。
再往后看,信里写到在单位借了一百六十块钱给小妹还债,妈妈在“债”的后面标注了一个“禾”字,沈俊平知道这个指的是魏正,想来小妹借钱是为了魏正。随后信里又详细列出了整个家庭近几个月的开支情况,说目前局势不是很明朗,她想着家里还是要攒点钱,最后一句话却让沈俊平,脑子“轰”地一下子炸了。
“对于杨家的事,妈妈希望哥哥能够仔细、慎重地考虑。”
直到这里,沈俊平才发现了不对,回过头来看妈妈列出的每月开支,发现这里面不仅没有冬青,也没有他的一分钱,整个家庭开支都是妈妈和妹妹在负担,包括冬青孕期的营养费,冬青每个月还要和妈妈借十块或是二十块钱。
这件事妈妈从来不曾提过,小妹在信里也从来没有说过,他一直以为,每个月只是将他和冬青工资的一半补助杨家,毕竟一个月27块钱,对农村家庭来说也是很多了,相当于一个城里正式工的工资了。
想到这里,沈俊平拆开了妻子的信,整整三页纸,第一页的落款是月初,应该一早就写好,攒着寄过来,主要说表叔过来住院,妈妈帮了大忙,岳父岳母说很久没有见到他,家里弟弟妹妹都很想念,希望他下次回去能够去一趟杨家村。
沈俊平一眼扫过,翻到第二眼,一开头就提到小妹这次回家,竟然是得了浮肿病,她觉得小妹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或者是有什么心事,饮食和休息都没有顾好,妈妈和大院里的人对小妹的病都很上心,她觉得小妹只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好,让他不要忧心。
第三页写到小妹去医院看病,救了一个被拐卖的小男孩,对方家送了很多东西,信里详细罗列了种类,“如果你在家,俊平,我想你也会像我一样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但是,妈妈只收了两斤高级奶糖,剩下的都让人家带回去了。”后面又道:“俊平,不是我想贪人家的东西,我一想到小妹被打成那样,就觉得这两斤奶糖的份量属实太轻了点。”
看到小妹被人贩子打了,后面的内容,沈俊平都看不下去,连忙拿起笔给小妹写信,抄了一段“最高指示”后,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比小妹大六岁,小妹刚出生的时候,妈妈在中央医院当护士科的主任,因妈妈要工作养家,只得将小妹寄养在曾家五年,虽然曾家人很爱护小妹,但是他和妈妈一直觉得很内疚。
因此在物质方面,家里一直尽力给小妹最好的。
前几年他被单位下放到宜县矿上当工人,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妹,她自幼就在人情关系这些事情上不是很会处理,尤其是她大学毕业,进入工作单位以后,他又担心自己的事会连累到妹妹,没想到小妹成了预备党员,政治前途一片光明,他才放心一点。
他有想过冬青和小妹的关系,小妹虽憨直,在钱财方面却甚为大方,姑嫂两个见面机会也不多,应该不会有龃龉。
他也有想过魏正的事,这件事只能顺其自然,现在魏正在羊城,他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