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节
“唉,早知如此,方才不该抱你去洗的。”
司云落愣了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在指什么,立时便羞红了脸。
热切的亲吻变成恼恨的捶打,她一边声声骂他:“登徒子!不要脸!”
到了第二日,慕容星衍果然守信,遣人送她去了镇北侯府。
因着司空如默长期幽禁于府中,无人敢抗旨上门看望,为了尽量低调,司云落并未动用鸾驾出行,仅是坐在慕容星衍安排好的马车中出了宫。
她坐在车里,画晴伴在身侧,余下的近卫则伪装成普通护卫,分两列跟随在车前车后。
司云落只撩开垂帘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人数虽少,但仅凭她现在这副身体,是绝对不可能顺利逃脱的。
何况自苏醒以来,她也只在秋猎时出过一次宫,对燕都的地形并不熟悉,可谓是劣势占尽。
画晴见她望着人流如织的长街出神,不禁有些担忧,便宽慰她道:“娘娘不必着急,再过一刻,马车行至南大街便到了。”
司云落放下垂帘,摇了摇头。
“我不是着急,只是感叹,这样繁华的燕都,往后也很难再见到了。”
画晴不解她话中之意,还试图劝解于她。
“怎么会呢,娘娘?陛下独宠您一人,哪怕您提出微服出巡,奴婢猜想陛下也会欣然同意的。”
司云落只笑了笑,并不答话。
画晴觉得,自秋猎归来,娘娘的性子似乎变深沉了许多,哪怕是像她这样从府里就伺候在身边的旧人,有时也不明白娘娘在想些什么。
说话间,这辆朴素到毫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镇北侯府的后门。
司云落围着黑色披风,头戴风帽,根本看不出女子身形,在管家的引领之下,穿越过深深庭院,见到了久违的司空如默。
彼时他正立于庭院之中,用小匙去取梅蕊上积着的一层薄雪。
披着玄金大氅的身影越发消瘦,司云落有些神伤,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哥哥!”
司空如默闻言回过头来,便发现司云落已经奔到了面前,在最初的意外之后,浮起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司云落瞧见他手中的陶罐,问他:“哥哥好雅兴,怎的就想起取雪水了?”
司空如默却道:“我困于府中,不得踏出半步,除了为自己讨些闲趣,还能去做什么呢?”
见司云落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意识到说错了话,便执起她的手带她进屋去。
“费了半天工夫,也只有这一小罐,便宜你了。走,我用雪水给你煮茶。”
袅袅茶香飘散在室内,蒸腾起蒙蒙白雾,隔在司空如默和她之间,看不分明。
但司云落今日来此,可不是只为了品茶送行的。
“哥哥可知,陛下有意派你前往南境戍边?”
司空如默点头:“自然知道。陛下已经调集了十万虎贲军给我,一月后开拔。”
十万虎贲军,对上南境三十万大军,可真是以卵击石啊……
况且司空一族祖上的战功是靠伐北打下的,封地也在西北之地,并不擅长南下作战。即使司空如默用兵如神,也不可能以少胜多,讨到便宜。
慕容星衍此心,可谓昭然若揭。
不过在她看来,这十万虎贲军或许还有别的用处。
司云落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走到司空如默身边,然后伸出手,迟疑着抱住了他。
慕容星衍派来的近卫就在屋外,他们之间的任何交谈,都会被听去记录在册,再呈给慕容星衍。
她只能用这样的办法,装作对司空如默依依不舍,才能对他说几句要紧的话。
朔风吹进了大开的房门,将庭院中的积雪吹至地面上。
画晴非常及时地挪到门边,遮挡了近卫看向屋内的视线,为他们争取了一时半刻的宝贵时机。
出乎司云落意料的是,司空如默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抵触,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用力地回抱住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射了他一箭、伤了他……他竟然完全不计较。
为了节省时间,她连忙抢在司空如默之前开口。
“哥哥,我再问你一遍,你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吗?”
这一次,他没有避而不答,也没有分毫迟疑。
他的答案只有沉沉的两个字:“愿意。”
早在那时,他就应该这样回答的。
不,或许更早,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刻,司空云落就曾经问过他:“哥哥,你愿意带我走吗?”
被幽禁府中的时候,他就在这间房里,无数次抬眼望去,看到少女揪紧了身侧的衣袍,讷讷开口重复着同一句话。
等到他说出答案之后,虚影便会消失不见,像是日日夜夜对他的报复。
可现在,她不在别处,就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手边。
于是他又说道:“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以及,我还有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司空如默的唇贴得更近,几乎就要吻上她的耳廓。
司云落有些无所适从,又不敢在他怀抱之中挣扎,直到那些字眼从他口中说出,惊雷一般炸响在她耳边。
“其实……你从来就不是什么镇北侯府的小姐。”
“你是我从荒原上捡来的狼女,与镇北侯府、与我,都根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司空如默如坠梦中,于她耳畔悄声轻语。
“真好……哥哥可以与你一辈子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放虎(?)归山的龙龙
2又名“落落的被戏弄的一生”
3到了现在感觉还是看不出来落落的计划呢,猜一下嘛(抛媚眼)
4关于“不让洗”的寓意,不知有没有人能t到,我好含蓄……
◎他的眼中,从来只看得见一人(二更)◎
司云落不是没有怀疑过, 自己的猜测可能是错误的。
司空如默根本就不是阵眼。
可事已至此,她无法再回头了,只能向前走下去, 寄希望于计划会有用。
她浑浑噩噩的,不禁为司空云落原本的命运而感到悲凉。
原来从大漠草原到重重深宫, 从这世间最自由到困于囚笼, 只需要被赋予一个姓氏、一个名字。
她可以是任何人的皇后,任何人的妹妹, 唯独不是她自己。
回程的路上,她从怀中取出那块嵌有“晟”字的令牌, 交托到画晴手中。
“你寻个由头, 去一趟御膳房,若是陛下问起, 就说我想吃烤鸡腿, 派你去取。”
“将这面令牌拿给御膳房的人, 并带句话给他, 就说请他履行诺言。”
画晴听得似懂非懂, 看她郑重其事的样子, 仍然一口答应下来。
司云落放松下来,靠在马车的软垫之上闭目养神。
一切能做的她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只是静待时机而已。
一年之计在于春。按照大燕的法度, 春季的亲蚕礼事关农桑国本, 理应由皇后亲自主持。
虽然慕容星衍并不是什么重礼数之人,去岁也并未提及什么亲蚕礼的事情, 可今年却一反常态, 要求她亲往燕都城外南边三十里的祭台, 完成当年的亲蚕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