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我有衣服穿,没必要浪费钱。”
省钱的观念早已深入江泛月的心,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纠正,好在姚容提前想好了借口:“月月,有件事情妈妈忘了跟你说,前些天我和你舅舅联系上了,他们现在在南边过得很好,这不,就想到了我和你。听说你上了初中,你舅舅就邮了一笔钱回来,说是给你买衣服文具的。”
江泛月有些不敢置信:“……舅舅家给我们打钱了?”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没见过舅舅一家。
她对舅舅一家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村里人的闲言碎语。
所以她一直觉得舅舅一家都很讨厌她,不欢迎她的到来……
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啊,刚收到信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姚容直接牵着江泛月往供销社里面走,“不过也不奇怪,我是他的亲妹妹,你是他的亲外甥女,他有钱了不第一个想到你,还会想到谁?”
江泛月觉得不是这样的。
就像她是江游的亲女儿,江游不也是一走了之,从此连一点音讯都没有。
虽然猜不到江泛月在想什么,但姚容也知道江泛月是个聪明孩子,她这个说法很难让江泛月相信。毕竟两家人十年不联系了,就算有亲情作为纽带,这里面的亲情也基本不剩下多少了。
姚容接过售货员递来的长袖,放在江泛月面前比划,顺便弯下腰,在江泛月耳边悄声道:“其实啊,是你外公给他托梦了。你外公去世前最惦记的就是你,老人家见我没办法让你穿新衣服,用漂亮文具,就心疼啊,于是就求阎王爷开开恩,进入了你舅舅的梦里。”
江泛月双手捂着嘴,险些没笑出声来。
姚容重新站直,点了点她的额头:“真的,等会儿回到家,我给你看你舅舅的来信。你要是还不信,你就亲自写封信问问你舅舅。”
听到这话,江泛月依旧有些半信半疑,但总算没那么抗拒买衣服了。
她揪了揪自己的衣摆,见姚容挑好一套后还要继续挑,连忙道:“妈妈,买一套就够了。”
“买两套容易换洗。”
江泛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那我们扯布吧,扯布回去可以自己做。”
姚容温声道:“没关系的,买布也便宜不了多少钱。比起省钱,我更希望月月能尽快穿上新衣服。”
她以前的消费观念,严重影响了江泛月的消费观念。
比起同龄人,江泛月真的非常懂事。
正因如此,才更让人心疼。
她的懂事不是先天造就的,而是被后天生生锤炼出来的。
旁边的售货员就在感慨:“你家闺女可真懂事,要是我孙子,肯定巴不得多买几套,根本就不懂得省钱。”
妈妈我捡垃圾养你啊3
供销社的衣服款式都比较老旧, 姚容挑了两套秋衣,又扯了一匹棉布,付好钱后, 姚容抱着这些东西走去隔壁柜台买红糖, 江泛月像个小尾巴一样,牢牢跟在她斜后方,她余光一扫就能瞧见江泛月的身影。
买完红糖,又添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姚容就暂时收手了:“我们该去书店吧。”
书店距离供销社不远, 里面不大,却堆满了书籍,只留下仅供一人行走的通道。
姚容站在门口没进去,让江泛月独自一人进去挑选。
经过刚刚的对话,江泛月清楚,妈妈是一定要给她买衣服和文具的。她拗不过妈妈, 只好走进店里, 站在笔架前,挑了一支圆珠笔和一支铅笔, 又拿起一块橡皮和一本封面普普通通的笔记本。
要转身离开时,江泛月扫见笔记本旁边堆放的黄色作业簿, 浅浅的自尊心让她忍不住伸出手,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两本作业本。
“妈妈, 我挑好了。”
那低着头、脸色涨红的模样, 就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般。
“怎么只买这么一点啊, 要不要再多买几本?初中的作业肯定很多吧,最起码每个学科都要备一本作业本才行。”
江泛月连忙拒绝:“今天已经花了很多钱, 买这些就够了。”
姚容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想越过她往里走,再多拿一些文具。
江泛月哪里还顾得上自责懊恼,伸手拉住姚容。
姚容这才停下脚步,掏钱结账。
江泛月悄悄松了口气,心里升出一股“还好制止了妈妈”的窃喜感。
回到家里,姚容让江泛月去试新衣服。
两套衣服都刚好合身,江泛月却摸了摸衣服,小声道:“应该买大一点的,我还在长身高,到明年可能就穿不进去了。”
姚容正在裁剪棉布,没听清她的声音:“月月,你在说什么?”
“没有。”
“那你把衣柜里的旧衣服收拾一下,那些不合身的都丢了吧。”
“不用丢,干活的时候穿。”
要是干活的时候穿新衣服,她会心疼死的。
姚容裁好合适的布料,翻出老旧的针线包,穿好针线后开始缝制:“衣服买来就是穿的,留到明年就不合身了。”
江泛月瞪大眼睛:难道妈妈猜到了她会舍不得穿新衣服,就故意买这个尺寸的?
“对了。”姚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封信,“你舅舅寄来的信,你要不要看看。看完之后,你再帮我写一封回信。”
原身哥嫂是和同乡一块儿去南边打工的,从同乡那里,原身知道了哥嫂的新地址。有时日子实在撑不住,原身很想给哥嫂写封信求助,但听说哥嫂的日子也过得清贫,她的信始终没有寄出去,信封、信纸、邮票却都留存了下来。
昨晚趁着江泛月睡着,姚容点了煤油灯,在厨房伪造了这封信。
做这件事情的原因很简单,江泛月心里一直认为自己是扫把星,认为原身哥嫂不再联系原身都是因为她的存在。姚容就想借助原身哥嫂的身份,来扭转江泛月的认知。
江泛月接过信。
信封上字迹潦草,写了“姚容收”三个大字,底下是地址,邮票也盖了印章。
她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阅读。
信上的内容和妈妈在供销社那会儿说的差不多,舅舅连着几天梦到了外公,刚好他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就寄了不少钱回来。
[有句老话不是叫什么衣锦还乡吗,以前没赚到钱,就不太好意思联系你们……]
[月月那孩子都十二岁了吧,我家那小子一直希望自己能有个妹妹,他说等下次一定要送妹妹一个芭比娃娃,别的小姑娘有的,他妹妹也要有。]
后面还有个小括号:(月月妹妹好,我是你堂哥姚富贵,这封信是我替我爸写的。你知道什么叫芭比娃娃吗,就是一种可以换装的公主玩偶,这次没给你买,是因为我把自己的零花钱用光了,你放心吧,接下来我一定会好好存钱,争取下次再给你写信时,攒够买芭比娃娃的钱。)
江泛月的唇角不自觉弯了弯。
难怪字迹有些潦草,原来是堂哥写的啊。
姚富贵这个名字也取得太直白了,还是她的名字好听。
“妈妈,我的名字是谁取的?”江泛月合上信纸,抬头询问。
“我取的。”
姚容停下缝制衣服的动作,回忆道:“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正好是秋收。你外公身为大队长,在地里忙到了晚上都没回家,我去给他送吃的,路过桥上的时候,看见月亮倒映在江面,就突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