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节
梁光誉将今天的巡逻任务布置下去,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避开人群走去长信宫。
南流景正在热身,瞧见梁光誉走进来,笑着打了个招呼。
梁光誉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南流景问他有关黄金饼的事情,只能主动开口:“你就不好奇黄金饼的推广情况吗?”
南流景眼眸微弯:“好奇。但我相信大人的办事能力,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大人呢。所以我猜,黄金饼肯定已经如预期般推广开了。”
梁光誉唇角一翘。
哎,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
对于实诚的孩子,梁光誉总是十分欣赏的,所以他教导得越发用心。
只是,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梁光誉还是没主动提收徒的事情。
南流景揉了揉因为长时间拉弓而僵硬的肩膀,苦恼道:“老师,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
姚容问:[为什么会这么说。]
“那梁大人怎么还不开口收我为徒?”
南流景能感觉得到,梁光誉对他的态度十分温和,而且每次教导他都很用心。
两人已经有了师徒之实,梁光誉却始终没有开口定下一个师徒名分。
偏偏按照姚容发布的任务,南流景要等梁光誉主动开口,不能自己要求梁光誉收徒。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姚容开口,先给南流景下了个定心丸,[你这段时间的表现无可挑剔。]
[不开口收你为徒,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他是禁卫军副统领,不能与皇子私交太密。]
南流景还是不明白:“当初也是梁大人主动接触我的啊。如果梁大人在顾虑这个的话,他一开始为什么要教导我。”
[因为永庆帝。]
南流景脸色微变:“什么?”
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握成拳:“梁大人是被永庆帝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
姚容没想到南流景会这么联想,连忙道:[他确实是被永庆帝派来的,但你与他接触下来,你觉得他对你心怀恶意吗?]
南流景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和梁大人相处融洽,他真不希望自己被梁大人背叛出卖:“没有。”
[对,他没有想过要害你。]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驭人之道吗?]
南流景点头,他每个字都记得:“老师说,这个世界上有极少数人,他们求的不是高官厚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想要去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这种人的忠心价值连城,一旦我得到他们的认可,他们就绝不会背叛我。”
[你觉得梁大人是这样的人吗?]
“虽然我不知道梁大人的政治理想是什么,但我觉得,他是这样的人。”
[不必为了梁大人接触你的原因而愤怒。]
[换个角度想,因为如果不是永庆帝的私心,你和梁大人原本是很难产生交集的。]
[如果你觉得很生气,那你应该做的不是迁怒梁大人,而是想办法让永庆帝偷鸡不成蚀把米,让梁大人弃暗投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只要梁光誉没有做过对不起南流景的事情,那梁光誉以前听命于谁都没有关系。
——重要的是,梁光誉以后听命于谁!
南流景睁大眼眸,心脏因姚容这番话加快了跳动。
难怪初遇梁大人那天,老师会突然教导他驭人之道。
直到这一刻,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
——老师要的,又岂止是梁大人收他为徒?
半晌,南流景冷静道:“我现在无权无势,想要收服梁大人无异于是难上加难。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但现在,我知道该如何让梁大人主动开口收我为徒了。”
梁光誉第一百零一次在家里叹息。
梁夫人实在被他烦得不行:“夫君,你到底在叹息什么?”
梁光誉摇头:“你不懂。”
梁夫人翻了个白眼:“好,我不懂,那你就滚出去,别在这儿碍我眼。”
梁光誉:“……”
梁光誉连忙道歉:“夫人,是为夫错了。我是在想三皇子的事情。”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永庆帝想让三皇子和四皇子成为靶子,吸引贵妃和季家的仇恨。
他对此非常不满。
但他一个做臣子的,难道还敢违抗永庆帝的命令不成?
他只能按照永庆帝的命令去接近三皇子。
一段时间接触下来,梁光誉是真喜欢上了这孩子。
这种喜欢,有长者对后辈的欣赏。
有师父对徒弟的骄傲。
……更有几分不能轻易宣之于口的,臣子对殿下的期待。
种种情绪的叠加,让梁光誉不忍心看到三皇子成为靶子,受到伤害。
毕竟五皇子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
可梁光誉能做什么呢,他无法动摇永庆帝的想法。
梁夫人静静听着梁光誉的话语,突然道:“夫君,我没见过三皇子,但从你口中,我知道他拥有怎样的才能。我这些年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了,却也没见过比他更聪明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即使年纪还小,也不应该只拿他当一个孩子来看。”
“既然你担心他受到伤害,那为什么不把你的顾虑告诉他,听听他的想法呢?”
梁光誉愕然,只觉他家夫人的话如当头一棒,将他彻底打醒:“夫人说得对。”
“是我当局者迷了。”
那个能说出“入我彀中”、能跟他漫天起价坐地还钱、能想出黄金饼推广办法的少年,怎么可能眼睁睁坐视自己成为靶子。
“我现在就进宫去找三皇子。”梁光誉坐不住了,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南流景见到了梁光誉。
他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看天色:“大人怎么这个点过来,是有什么要事吗?”
梁光誉点头:“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梁光誉将后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南流景。
一边说,他还一边观察南流景的神情。
让他意外的是,南流景表现得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般。
“我以为你会生气。”梁光誉笑了笑。
南流景实话实说:“一开始确实是有些生气,但慢慢地就理解了大人的难处。”
“这怎么能怪大人呢,这都是永庆帝的错。”
梁光誉不想承认。
但他确实被说得鼻头发酸。
下一刻,南流景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有些失望。”
梁光誉叹道:“你失望也很正常……”
南流景打断了梁光誉的话:“我失望于,大人对我这么好,心里早就拿我当徒弟了,却因为我的身份不愿收我为徒。”
梁光誉猛地抬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拊掌大笑:“你这小子……你这小子……”
他是暗阁之人,他是禁卫军副统领,他本不应该与一位皇子有太多交集。
就算碍于永庆帝的命令接近三皇子,教导三皇子,也不应该与三皇子有师徒之名。
但是,这孩子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啊!
“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
这是梁光誉第一次开口称呼南流景为“殿下”。
“殿下,您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