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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唐花落和祝婉照的恩怨纠纷闹得沸沸扬扬,她便是在渊山避世,也在茶余饭后听了一耳朵,就像是听说书人讲故事,翻过了那几页书一样,唏嘘一声,也就过去了。

……不,也不完全是这样的。

她当时,其实是懊恼的。

因为她明明亲历了这件事,虽然没有做那些用言语击溃唐花落的人,却保持了缄默。

缄默没有错。

但缄默在这种时候,明明就是错的。

她可以开口说什么的。

但她没有。

她太相信书里的内容,太事不关己,也太将书中世界与自己彻底割裂开来了。

身为大师姐,她甚至没有多回溯一眼事情的经过,就任凭其他人这样盖章定论。

此后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她都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做什么。

哪怕是说一句,此事存疑,唐花落……或许,也不会陷入如此田地。

没人在意这样的旧事。

她在意。

她一直都在意。

某种角度来说,她倒要感谢虞别夜,间接让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缘。

她不想看到原本纯善的姑娘,因为真正的冤屈,再步必死的前尘。

或许这次就算她做了什么,也未必能有什么作用。

但她总得试试。

试试自己,是否能扭转这一场原书的因与果。

祝婉照就在前方,而找到祝婉照,按照她的记忆,也就距离这方小世界坍塌没多远了。

和上一世一样,在找到祝婉照的时候,她已经昏迷多时了。

而在她落剑,将祝婉照抱在怀里,再起身时,她放出的灵息就开始颤动。

永暮腾空。

带着祝婉照向着小世界出口疾驰的路上,凝禅没有回头。

虞别夜能与她对一剑而不落下风,本就理应能自保。

上辈子她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像个可怜巴巴的毛绒幼狼。

啧。

他的死活,关她屁事。

永暮一剑绝尘,在合虚山众弟子眼巴巴的目光里,自小世界即将坍塌的入口如箭般掠出。

“是大师姐!大师姐带着祝师妹回来了!”

“天哪,祝师妹是不是……受伤了?她这是晕过去了吗?”

“唐花落,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就是你干的!”

“就是!戕害同门,你该当何罪!”

长空之下,身着合虚道服的弟子们正在一脸愤愤,与一袭明红衣裙的唐花落对峙。

少女的杏眼中蓄着泪水,死死咬着下唇,甚至已经不再如最初那般为自己分辩。

在看到凝禅将祝婉照平安带出来的时候,唐花落明显松了口气,却又因为祝婉照的昏迷而重新化作了担忧。

不仅是担忧祝婉照的伤势。

祝婉照不醒来,便没有人能为她洗刷冤屈。

唐花落眼中的希望逐渐熄灭,而这样的神色变化,落在同门眼中,却又有了另一番解读。

“怎么,看到祝师妹回来,没有如你的愿,是不是很失望啊?”一名师弟出言讥讽道:“唐花落,我真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的人!”

与此同时,其他弟子已经一拥而上,从凝禅手中接过了祝婉照,妥善安置下来,一边不断指责唐花落的心狠手辣,一边忙不迭地救治祝婉照。

来的路上,凝禅已经探查过了,与上一世一样,祝婉照不过受了点外伤,之所以昏迷,完全是因为她好巧不巧,正在此刻破境,又入了心魔境。

小半个月后,便自然会醒来。

也有人在一片忙乱中,记起来什么,一边用眼刀剐唐花落,一边恭谨看向凝禅:“大师姐,您在见到祝师妹的时候,她……情况如何?”

所有的人都围绕在祝婉照身边,熙熙攘攘,你言我语,好不热闹。

红衣少女满身冤屈,眼窝通红,却硬是没有落下一滴泪来。她寂静站在一边,一动不动,任凭自己被那些恶言恶语冲刷。

有些刺眼。

那句情况如何的问句,与其说是担忧祝婉照情况,更不如说,是想要让唐花落坐实戕害同门的罪行。

唐花落本就黯淡的神色,更枯寂了一些。

事到如今,她百口莫辩,心中又哪里还有半分期待。

却听大师姐的声音带了点儿笑意地响起。

“能如何?”凝禅轻轻挑眉,音色轻快:“全须全尾,一点轻伤,还得了机缘快要破境了,怎么随队三个医修,连这都看不出来吗?”

她闲闲抱胸而立:“依我看,待祝师妹醒来以后,还要对唐师妹说一声谢谢。”

唐花落浑身一怔,怀疑自己听错,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凝禅。

其他弟子也都错愕地看过来,有性子急的,已经跳了起来,还要再说什么。

却见这位平素里以暴脾气不耐烦著称,且因为实力远超同龄人而积威深重的大师姐向前走了几步。

她走得散漫,紫衣宽袖垂落下来,露出一截纤细的腕骨,看起来有些单薄。

但却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再说半个字。

然后,凝禅的眼神变得柔和,抬手摸了摸唐花落的头,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轻声道。

“别怕。”

唐花落怔然站在原地。

所有人都不信她。

就连平素里与她交好的同门都避她如蛇蝎。

可她四面楚歌时,却偏偏是这位连话都没怎么和她说过的大师姐,对她说了一声,别怕。

被谩骂、被无缘无故地指责、被孤立的时候,唐花落红了眼眶,却从头到尾都因为最后的倔强和自尊,强忍着没有落下一滴泪。

但现在,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师姐的背影,终于忍不住自己喉头的一声呜咽。

被震慑终究只是一时,终于有弟子怀着不服,小声道:“但、但我们也没有胡说,明明就是……”

“就是什么?”凝禅看了过去,歪了歪头,似是在耐心等他的下文。

“就是唐花落平时与祝师妹最不对付,我们、我们也不是平白无故就将罪名扣在她头上的!”

“怎么唐师妹在你嘴里就是唐花落,祝师妹就是师妹?这还没盖棺定论呢,称呼都改了?没记错的话,能将唐师妹从合虚山除名的,只有望阶仙君吧?”凝禅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看向那师弟:“还是说……望阶仙君闭了个死关,你们就真当他死了?”

一片寂静。

就连唐花落都停下了抹眼泪的手,有些错愕地看向了凝禅。

“大师姐休要妄言!望阶仙君可是我们合虚山的掌门!”一道压低声音的轻喝响起:“怎可轻言生死!”

“这不是还记得望阶仙君是谁吗?”凝禅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都忘了。”

众弟子哑口无言。

但也都反应过来了凝禅的意思。

唐花落再如何,也轮不到他们在这里指手画脚,恶语相向。

她是合虚山宗的掌门望阶仙君的独女。

只是望阶仙君已经闭关了整整十年。

十年时间,对于寿数绵延的修仙者来说,不过沧海一粟。但对于才入宗门四五年的新弟子们来说,他们只知代行掌门职责的庭空长老,不知合虚掌门望阶仙君。

望阶仙君这个名字,更像是一个符号。

一个无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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