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上擂台和其他宗门的弟子们打打架,松松筋骨,凝禅也没什么意见。
她主要是不太想去少和之渊。
只是凝禅还没开口,段重明已经又补充了一句,堵死了她所有的话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段重明吊儿郎当地翘着脚,“我就是通知你一声。这寻道大会,名都给你报好了,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说完这段后,段重明死死盯了凝禅片刻,发梢眉眼里都流露出了点儿想要立刻拔刀的跃跃欲试,突然问道:“你真把灵犀秘境捅成筛子了?”
凝禅:“……”
凝禅拔腿就走。
凝禅拔腿就走其实也不是因为段重明太离谱,逮着她风尘仆仆刚回来就想比划一下,让本来情况就不太乐观的大剑坪雪上加霜。
主要是她余光看到,扒拉银色生锈算盘珠子的那位白敛师弟,慢吞吞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眼看就要捧着他的算盘过来了!
再不走,就要被清账了!
白敛师弟,乱雪峰毋庸置疑的食物链顶端。
打架他未必第一,但无论是段重明还是凝禅,哪个见到他不低眉顺眼,只会说“好好好”、“是是是”和“一定一定一定”。
凝禅溜得飞快,并且在御灵而起的同时,看到段重明被拽住了袖子。
再看到段重明浑身一震,僵硬回头,对上白敛的一双死鱼眼。
“大师兄,月底了。”白敛苦着一张脸,唇角平直,递上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名目的对账单:“本月账单您看是怎么付?”
段重明娴熟地拉拢下肩膀,小意赔笑:“明天一定一定一定……”
凝禅看着段重明身上吊儿郎当的气焰逐渐熄灭,变成了某种顾左右而言他的颤抖和心虚,总结起来不外乎一个穷字,心情顿时变得极好。
连御灵而去的背影都显得比平时轻快许多。
飞到一半,凝禅脸上的笑容开始逐渐消失,最后陷入沉默。
她在轻快什么。
乱雪峰的债务,有她一半。
一夕重生,一穷二白,从头再来。
以乱雪峰这群师弟师妹们的破坏能力和每个月的账单数额,很难笑得出来。
寻音卷在掌心震了一下。
凝禅下意识垂眸。
恰看到唐花落发来了一张少和之渊寻道大会的宣传图。
图是用了心的,笔锋细腻,意境悠长,画面光影卓越,隐含一股道意,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去请了崔嵬画阁的那几位大能出手的。
但凝禅的目光完全没在那画上多停留半息。
她在盯着下面那几行字看。
上面赫然写着“前十名平分六万中品灵石,前三名再各自奖励一万、八千和五千上品灵石”的宣传语。
凝禅:“……”
要不她还是去参加吧。
这他妈很难不心动啊!
突然就更能理解为什么上一世段重明的怨气为什么那么大了!
当时她还骂他,说他自己没本事进前十,少来她面前丢人现眼。
回想那会儿段重明的欲言又止恨铁不成钢表情,凝禅深深怀疑,这里面可能还有些她不知道的猫腻。
否则以段重明一路实打实靠打架攒起来的修为,在这种有灵石奖励的擂台上,理应绝难输到连六千中品灵石都没拿回来。
御灵过天穹的这一小段时间里,凝禅已经从此前的不打算去参加,变成了浅浅在心底给乱雪峰参赛人员规划出来了一个小目标。
保底六千!上不封顶!
好歹也要让她见到白敛的时候,能挺直腰板说话!
也让白敛在面对其他峰的催债时,不必绞尽脑汁拆东墙补西墙,抠抠巴巴。
合虚山占地极广,否则也不会有此前唐祁闻和梁瑶岑这对小情侣非得逮着秘境的机会抓紧时间卿卿我我的事情发生。
胧月一峰,不仅距离雾宿峰远,其实距离哪个峰都不太近,平素里没少听到宗门弟子的抱怨,除非家境殷实,使用传送阵也不心疼灵石消耗,否则胧月峰的弟子在学会御灵之前,都很难与外界交流。
凝禅翻过了好几个山头,路上还专门去竹隐峰的禁区边缘给里面的食铁兽喂了两根竹子,偷偷摸了一把,这才继续向着胧月峰而去。
胧月峰前有很大一片莲池盛景,名为莲池花道,与少和之渊的画廊幽梦、九嶷山的大光明境并称为天下三大盛景。
此时正值清秋,莲池花道中,莲花开出金灿灿一片,显然并非凡种,如此金橘一片绵延而去,仿佛天边将将铺散开来的落日晚霞跌落人间。
凝禅心情也很好。
锦鲤色,是好运发财色。
她刚刚想去寻道大会捞一笔,就看到了这样的颜色,是好兆头。
这个时间点,在莲池花道赏景的弟子很多,如此殊色,即便来回需要一两个时辰,也是值得的。
凝禅多看了会儿,才从观景台下来。
从莲池花道到真正的胧月峰,还要继续御灵。
她来胧月峰,当然不是来赏风景的。
她要去找一趟唐家兄妹。
无关寻道大会,纯粹是她心底总是隐约觉得不太对劲。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
灵犀秘境里发生的事情,怎么件件桩桩,都和这唐家兄妹有关系。
如果说,大家指责唐花落还能归咎为她平素里没什么人缘,那么唐祁闻呢?
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命牌出了问题?
作为在秘境之中最重要的保命手段,进入灵犀秘境之前,所有人的命牌都要检查三遍。
雾宿峰一遍,自己所在的峰头一遍,自己再检查一遍。
凝禅素来性子谨慎,还又检查了一遍。
足足四遍,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灵息,到底是什么时候外泄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还是要唐祁闻自己去找。
永暮悄无声息落在胧月峰的停剑坪。
凝禅才落剑,唐祁闻已经迎了上来,他一边行礼,一边仔细打量凝禅周身,见她没有受伤,这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落落本来也想来,但她不太敢离开祝师妹。”唐祁闻的脸上哪里还有平时的稳重,笑意昂然道:“大师姐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凝禅点点头:“你呢?”
唐祁闻愣了愣:“……我?”
“你回来以后,都发生什么了?有人为难你们吗?”
凝禅从停剑坪往里走,她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到底染了些血渍的紫衣道服,不少人即使不认识她这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也认得她身上的乱雪峰大师姐道服,因而一路都有人给她行礼。
凝禅颔首,就算是回礼了,她神色这样淡淡的时候,周身的压迫感极强,胧月峰的同门们便是有心相问两句,也不敢上前。
唐祁闻在她身侧,感觉最为强烈。
凝大师姐不可能平白无故问这个问题。
这些天来萦绕在唐祁闻心头的隐约不安终于有了落处,他肃容,仔细回想一遍,这才巨细无遗地开口。
“……除了常规这些流程,见我回来,大家也没有多为难落落,峰主也请了竹隐峰的长老来看过一次,都说没有大碍,就只等她醒来了。”唐祁闻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停剑坪这边等您回来,来往都是胧月峰和弟子,和宗门之内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