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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话说到这里,但凡知道些内情的其实都已经听懂了,只是为了避讳某种场面,都缄口不言。

当事人却偏偏要揭开这道话口。

“让他说。”楚明姣看向那位神使,道:“接着说,将方才的话说完。”

她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不比寻常,呈动怒的冷调。

和她亲近熟悉点的人这时候觉得有些不寻常。楚明姣不是会为外人言论生气的性格,她不会为外人嘴里的任何一个字影响自己的心情。

那位神使没能将话说完。

因为就在这一圈人面前,楚明姣陡然蹙眉,如海棠飘落般往地上倒下去。

衣裙与披帛舒展着平铺在地面上,像一张特意丈量过的绒毯,因此她倒下去时,脸上连点灰都没蹭到。

这一变故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唯独汀白脑袋嗡的一响,电光火石间就明白那句“妆容如何”和“等会多说点”是什么意思了。

真按照先前形势发展下去的话,不知道也跟这群人扯多久才能扯清楚,所以她随便抓个由头晕了。

但这问题是,晕得也太敷衍了!

汀白一边动作大于反应地招呼侍奉的女娥,一边头皮发麻地朝宋谓使眼色让他赶紧趁乱滚蛋。

这个时候,不管是楚家还是潮澜河,都分得清轻重。

没人敢将楚明姣丢在一边,去处置一个待罪犯人。

即便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

等楚明姣被送回自己的居所,又风风雨雨请了医官后,年龄最长的那位神使走到楚滕荣身边,压低声音道:“楚家家主,看神后殿下的意思,这人她是护到底了。我们岂敢犯上不敬,这次的事,只能往上请示神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楚滕荣沉沉颔首,不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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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姣住在主峰外围的一座小山峰上,她不喜欢和人合住,于是单独占了一整座山峰。

初秋的天气,正赶上“流息日”异象,天冷得不同寻常,山上树叶还没尽数泛黄就已全部掉落,栖息的鸟雀也哑了声蛰伏起来,不复往日热闹景象。

楚听晚作为“案发现场”中的一员,不得不来做做样子,表示关心。

她在楚明姣院子外的一棵古树树干上靠着,银枪被随手掷入不远处的地里,寒光闪烁。

她的亲弟弟,楚家小五这时候也跟过来了,他是兄弟姐妹们中最小的一个,正是人嫌狗憎的年龄,好奇心格外旺盛,一连串的问句连停都不带停就砸了出来。

“里面怎么回事?突然就晕了?”楚言牧有些纳闷地挠了挠头,顶着楚家人一脉相承的好皮囊,分外不解地发问:“我这才外派出去几个月处理外门的事,怎么她都能稀里糊涂晕了?”

“这可是楚明姣。”他不由压低声音。

“不知道。”楚听晚的语气不算好,她看着天边堆叠的阴云,语调没有起伏:“她装的。”

楚明姣装晕。

可她那样在意自己的外在形象,那样难以容忍不美好的事件。

所以是为什么。

“对了,你看见那位……嗯?是叫宋谓吗?你方才见到他了没?”楚言牧最好奇这个:“长什么样?能让眼睛长在天上的楚明姣看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跟潮澜河那位神主比呢?”

五兄妹中,他最小,没见过已经很久不出潮澜河的神主。

“庸俗之辈。”楚听晚算着在楚滕荣面前也算做了个样子,提步往山下走:“山巅白雪与地里尘埃的分别。”

“楚明姣若是能看上他。”

“一双眼估计瞎得差不多了。”

楚明姣的小院建在山腰,径直截取了整座山峰的盛景,两棵老榕树撑开身躯,将这座院子庇得严严实实。

医官诊断后退出内室,层层帷幔无声垂下,伺候的人全被打发出去,只剩春风和汀白贴身守着。

一阵风过,楚明姣睫毛颤动,睁开眼。

她起身定定坐了半息,伸手撩了下珠帘。

一直竖着耳朵的春分与汀白立刻上前,前者手脚轻柔地在她腰间垫了个软枕,后者则开始“叭叭”地将从刚才憋到现在的一大段话吐出来:“殿下你这一晕,吓死我们了。我们提前都没准备,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倒是大声嚷嚷了阵,冲神令使发了一通火,他们嘴上没说什么,但估计都不信。”

“回去肯定要告状。”

“没让他们信。”楚明姣长发披散,顺着素色衣裳的线条流淌下来,她心情看上去并不好,没在这方面多说,直接开口道:“宋谓呢?让他进来。”

提到这个人,汀白一肚子牢骚想发。

宋谓,山海界宋家的旁系弟子,因为情商颇高,为人处世很有一套,在各种天骄中也混得眼熟。

当然,这是没有犯下死罪以前。

在他偷偷潜入宋家主系,试图动用秘宝破开山海界与凡间相连的壁垒时,被有所察觉的搜查队当场捉住,当夜就被压入私牢,各种刑罚都挨过一遍后,被宋家小队秘密押往潮澜河。

楚明姣在这个时候救下了他。

救回来的时候,他奄奄一息,几乎让人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断气。没想到好好养了两个月,居然也养回来了。

身体一好,这人就哪哪都不对劲了,什么事棘手往什么事里钻,惹一身的麻烦不说,还总与楚明姣格外亲近。

楚明姣身份尊贵,自小不在乎别人眼色,不在乎流言蜚语,她不在乎,宋谓总该有避嫌的心吧?他总该知道楚明姣和神主是什么关系吧?

但凡他是个君子,他都不能这么不避讳。

很显然,宋谓和这两个字沾不上什么关系。

汀白在楚明姣身边待得久,这些话他倒是敢说,但楚明姣心情不好的时候,他还是自觉闭嘴,应了声好,转头到院子里叫人去了。

出了这样的事,宋谓并没有走远。汀白找到他时,他倚在篱笆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秋风一起,这人身上那种忧郁至极的气质显露无疑。

“进来,殿下找你。”

宋谓抬起下巴,也不介意汀白的态度,冲他露出个友善笑容后直起身,认认真真给自己掐了个清洗诀,确保从头到脚,再没有一点鲜血的味道,同时将方才显露出的那点情绪摘得干干净净,才迈步往屋里去了。

在某些方面。

他真的很懂楚明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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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近黄昏,宋谓推门进来,楚明姣在窗前坐着,膝盖上搭着一条绒毯,卸了脂粉妆容后,她自身的美艳并未受到影响,脊背挺得笔直,给人种孤冷的错觉。

“怎么还学上装晕了。”宋谓走近,在离她几步的地方敲了敲窗边的雕花桌,不重的两声响,他道:“汀白那么机灵的小少年,都被你这一出吓得在原地愣了半天。”

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陌生男子该对神后有的态度。

楚明姣皱眉,对这两个问题充耳不闻,她皱眉,仰着头看向他,将手里拿着的书往桌面上一扣,瞳仁里蓄满一种极为明显的不愉悦:“你明知道祖祠周围是灵农的田地,他们完全不足以抵抗庞大的灵力冲击,你还去冒险触发江承函的禁制,疯了吗?”

像是早知道会面临这一波诘问,宋谓失笑,十分熟练地举双手投降:“我承认这举动有些冒险,但我身上有瀚海灵罩,真到最后时刻,我不会坐视不管。”

“你怎么管了?”楚明姣咬重字音,不客气地谴责他:“我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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