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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虽说这几年王爷不苟言笑了点,可那只是在他的温润如玉上添了几许威严,从不像现在这般……邪气得似是杀人不眨眼的阎罗。

关南的卢家人被押着进京,连着京城的卢氏本家,抄家灭族砍了三日,菜市口的血渗进土里,纵横交错怵目惊心。

卢家主事几个人的脑袋在宫门旁边的墙上挂了月余,大臣回回上朝都得顶着那几颗脑袋的死不瞑目。

自此,王爷暴戾恣睢嗜杀成性的名声在京城能止小儿夜啼。

世家起初还有些不甘心,撺掇御史台弹劾王爷,被王爷抓了几个爪牙杀鸡儆猴,这才慢慢安分下来。

朝堂上倒也不全是世家的人,大裴几任皇帝从不让世家子弟和门生入兵、礼、吏三部任要职,世家没能左右科考和官吏任免,是以寒门出身占据了不少位置。

没了世家的威胁恐吓,这些官员总算不再当缩头乌龟,明着站到了守正的老丞相一边,压住了世家的攻势,朝堂这才恢复了运转。

暗卫想到此,长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好像已经平静下来却一言不发的王爷。

顾姑娘被提亲居然能激起王爷这么大的心绪波动,啧。

他得赶快给小五写信,让小五抓紧把任务收尾,送糖过来。

“查查那贺辰如今在何处。”

泛着寒意的声音蓦地传进暗卫耳中,他不敢再开玩笑:“是。”

-

将军府内的气氛就舒缓自在多了。

屋内熏香袅袅,薄如蝉翼的轻纱后,顾灼趴在美人榻上看信。

玉竹在一侧给顾灼绞着头发,见她看过信后无聊地在榻侧的刻纹上划来划去:“姑娘今日用饭时,可与那公子相处得愉快?”

听着小丫鬟揶揄的语气,顾灼竟还有心思认真地想了想,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还行吧。”

除了提起摄政王这个煞风景的。

顾灼想起傅司简落下的那快帕子:“玉竹,明日把那帕子洗干净给我。”

那可是云锦,寸锦寸金,放在她这儿算怎么回事。

也是好笑,她咳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时,竟然还能分出神来凭着触感判断,甚至想起当初她命侍卫盯着傅司简时侍卫给她传的信:

“傅公子银钱颇多。”

确实。

玉竹不知怎么就突然说到帕子了:“呃,是。”

又话音轻快地道:“姑娘,箱子里有好些更好看的帕子,我给您都拿出来,您换着使。”

顾灼被逗笑,合着小丫鬟是嫌弃那帕子丑。

北疆云锦稀少,玉竹不认得也正常。

将军府仅有的几匹还是先帝赏下来的,可不舍得那般奢侈用来做帕子。嗯,她娘亲给她做了好些肚兜,当时就穿在她身上。

而且,那帕子也不丑啊,银灰古朴雅致,就是素了点。

顾灼摇摇头打断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不用,我平日不使帕子,你挑好看的拿着玩儿吧。”

玉竹听了这话,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不使帕子,为什么要那块灰不溜秋的?

“那帕子……不会是那位公子给姑娘的定情信物吧?”

顾灼觉得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正起身朝拔步床走去,闻言差点左脚绊了右脚,回头无语地望着正捂着嘴的小丫鬟。

玉竹扑棱着眼睛看向自家姑娘:呜呜,她明明只是在心里想想。

但是她又实在好奇,见了顾灼的反应,没忍住小小声问:“真……真是啊?”

顾灼还没想好怎么回才能打消小丫鬟这离谱的念头,便看见玉竹用一副防着隔墙有耳走漏风声的姿态试探出声:“那公子真的亲姑娘了?”

顾灼美目微瞪:?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玉竹声音越来越小:“我端粥进去时,姑娘嘴唇有些红肿……既是送了定情信物,亲一亲也没什么——”

顾灼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傅司简给她擦嘴角擦到了她唇瓣上,或许还揉了两下?

当时没注意……

玉竹看她神情没什么变化,不知她在想什么,有些不放心,欲言又止还是说出口:“但是,姑娘你可不能再进一步了,千万别落下个霸王硬上弓的名声……”

顾灼听这话有些熟悉,她怎么觉得以前也有谁说,让她不要“霸王硬上弓”?

哦,是姚云。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她们一个两个对她产生这样的误会!?

她明明是一个克己复礼之人!

顾灼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这小丫鬟不知道能脑补到哪儿:“没有,都没有。”

她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少看点不正经的话本子。”

玉竹还沉浸在深深的担忧中,听见这话懵懵地点头:“啊,哦。”

姑娘怎么知道她看话本子?

可是姑娘总是待在军营,她在府里没有事做,不看话本子会无聊死的吧,唉。

玉竹给屋内留了一盏灯,略带惆怅地退出去,合上门的时候偷偷想:她的话本子其实挺正经的。

-

第二日,顾灼一早就去书房写了两封信,叫来顾山:“派人送到凉州和并州的太守府。”

“是。”

她继续埋头写写画画,问道:“你们回来的路上,那两位可表现出什么喜好?”

顾山想了想:“宋老总是拽着钟先生下棋,许是喜欢棋?钟先生……喜欢吃辣。”

他们从江南到北疆走官道赶得比较急,总碰不上客栈,带的干粮吃得没滋没味的。

越往北天气越寒,一日午时钟先生拿出一大包红得诱人的干辣椒嚼着吃,辣得涕泗横流也不吐出来,说是不能辜负家中妻子的心意。

到了北疆地界辣椒快吃完的时候,钟先生已经能面不改色。

顾灼搁了笔:“走,去我爹书房。”

主院里有一片西府海棠,每年四五月份,便是层层叠叠一片娇艳夺目,是她爹一棵一棵亲手种下的。

嗯,她娘叫姜棠。

顾灼扭头随口一问:“江南的院子有海棠吗?”

顾山点点头:“有几棵垂丝海棠,不太高,估计是老将军近年刚种的。”

江南水边的垂丝海棠,那才是“云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3

顾灼牙酸,顶了顶腮帮子,她爹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恩爱。

推门进去,角落里的箱子又多了两个,“这次抬回来的?”

“嗯。”

顾灼又深深看了眼箱子上的锁,还是放弃了在她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偷偷打开它的念头。

她爹娘不让她看,总有爹娘的道理。

顾灼上下扫着另一边的博古架,她爹那副棋放在哪了?

红木镶银丝的棋盘与博古架颜色有些像,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配着铜镀金镂空花纹盖像两面小鼓整齐地置在棋盘一侧。

顾灼揭开盒盖,取了两粒,触手微凉。棋子并非传统的黑白二色,而是青玉、白玉两色。

又从博古架上另一个格子内取了一方澄泥夔纹砚,边框上云纹如意纹缠绕,疏密有致,别有风趣。4

让顾山拿上东西,离开主院时看见光秃秃的海棠树,顾灼琢磨着:她爹娘不会想等到明年看过江南海棠花开才回来吧。

柔荑

刚踏进西院门,就听见一个颇为不讲理的声音:“哎哎哎,你等等,我要悔棋!”

顾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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