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她心下想着,等脱离了如今这具躯体,换了新的身份,她的任务便是协助陈意夺得皇位,偏偏她对于陈意此人了解不多,眼下他既然送上门来,若是能借机对他多些了解,对于新的任务,自然也有不少好处。
思及此处,她便也不再纠结,只学着陈意一般取来蒲团坐下,又顺势接过陈意递来的筷子,道:“殿下既然如此说,那便是如此吧。”
陈意见她没再客气,又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水,一杯放到了赵筠元身前。
赵筠元将那块外酥里嫩的香酥鸭尽数吞咽下去,才赶紧摇头道:“殿下见谅,无论如何本宫还正受着罚,这酒是万万沾不得的。”
她酒量一向不好,这也是怕饮多了酒会生出事端来。
“这可不是酒。”陈意将自个身前那杯饮下,然后才道:“这不过是寻常茶水罢了。”
听他如此言说,赵筠元自然意外,倒是从不曾见过有人带了吃食之余还顺带用酒壶装了一壶茶水的,心底有几分不信,可陈意已是将话说到了这份上,于是她迟疑几番,到底是将那杯茶水端起。
温热的茶水贴近唇边,一阵清甜的香气顿时弥散开来,果真是茶水。
赵筠元将那茶水饮下,一抬眸,正好瞧见陈意在看着他,虽然什么话都不曾说,可赵筠元见他眉眼微微扬起,唇边还噙着一抹笑意,总觉得他似乎看穿了自个心头所想,一时之间不免有些窘迫,只得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道:“殿下可还记得,本宫与圣上成婚那日,殿下曾送来一份贺礼,是殿下贴身的玉佩。”
陈意点头,赵筠元见他承认,便又接着问道:“其实本宫心中一直想不明白,殿下为何将此物当作新婚贺礼赠与本宫?”
那玉佩上边刻了一个“广”字,任谁瞧了都知道那是何人的东西,所以赵筠元也一直不敢将此物示于人前,说来,竟是个麻烦的东西。
刚收到这块玉佩时,赵筠元便念着若是有机会,定要亲自去问一问陈意,为何要将此物送作贺礼,只是后头所发生之事颇多,而要见陈意一面,却也并非是件易事,如此,才将此事耽搁了。
如今既然能在宗祠中遇上他,也算机会难得,自然要问上一问了。
陈意闻言,神色一顿,而后才道:“赵姑娘成婚之时,我方才被先帝幽禁,就连私库也尽数被查封,本想着赠与赵姑娘一份像样的贺礼,可奈何手中除却这块玉佩竟是寻不到一样值钱的物件,无奈之下,只得将它送出。”
陈意这一番解释倒是与赵筠元所想全然不同。
她想起夺位之事,心下有几分迟疑,可却还是状似无意道:“原以为殿下将此玉佩赠予本宫,是想告诉本宫,殿下已无心帝位之争,想让本宫不必多心呢。”
“看来是本宫想错了。”
赵筠元的话音未落,陈意便已开口道:“不,赵姑娘所言,便是我的第二层意思了。”
赵筠元心下自然意外,心底那个问题脱口而出,“那如今,殿下对那个位置,可依旧无心争夺?”
问出这个问题的一瞬,赵筠元心下也不禁有几分歉疚,毕竟原书中的陈意拥有的是一个那样快活自在的人生,他原本是无需卷入到这些纷争之中来的,可却因为自己的到来而被幽禁于昌庆宫,如今又因为她的任务,大约要被迫参与到那场最为残酷的斗争之中去。
可她也一样,没得选。
对于赵筠元的问题,陈意并没有着急给出答复,只是盯着眼前人看了好一会方才道:“赵姑娘如此问,是担忧我生出不当有的心思,还是……后悔了?”
四周在这一瞬安静得彻底,连外间的风吹树叶声都好似小了许多。
赵筠元也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自己开口道:“是我后悔了。”
那日夜里的陈意始终不曾给出那个问题的答复来。
但他却仿佛因为赵筠元给出的答案而心情极好, 就连给她夹菜的时候,唇边也都是含着笑意的。
而后的两日,陈意没再来过, 但却没忘记让人给她送来吃食。
赵筠元也不知他是如何买通了宗祠里的洒扫宫人, 不仅日日给她送来了吃食,甚至还换着法子在玉桑的餐食之中添了东西, 让玉桑连着两日都是浑浑噩噩, 困倦之意是怎么也挡不住。
初时,她也并未未起疑心, 那日她醒来时,便见赵筠元依旧端正的跪拜于地,见天色已亮,方才意识到自个竟是就这般生生睡了一夜。
可又总觉不对, 特别是一觉醒来, 她倒也并无腰酸背痛之感, 只是觉得后脑勺疼得不行, 就像是……像是被人用什么物件砸了一般。
可她努力回忆昨夜之事, 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个到底是如何睡过去的。
如今这宗祠之中, 又只有她与赵筠元二人, 实在无法, 她便只能向赵筠元开了口, “贵妃娘娘可知, 昨日夜里奴婢是如何……如何倒地不起的?”
她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昏睡不起,便斟酌着换了个词儿。
赵筠元闻言, 似笑非笑的看向她, 道:“昨日夜里你大约是困倦得不行了,偏偏又不愿歇着, 愣是撑了许久,后边本宫听到一声响动,再转过头来,你竟是已经就这般倒了下去,原本本宫还以为你会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可很快听到鼾声方才知晓玉桑姑娘不过是累极,撑不住睡着了罢了。”
玉桑到底是个姑娘家,听了赵筠元这些话,早已是面红耳赤,可心里却总还觉得不对,于是又忍着窘意问道:“可奴婢在这地上睡了一宿,不觉得腰酸背痛,反而是后脑勺这儿疼得厉害,倒像是被人用什么物件砸了。”
说着,她语气中又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显然,若是真有人夜里前来将她砸晕过去,那人便不是赵筠元,也是为赵筠元做事之人了。
如此,她自然不愿轻易放过。
玉桑此言,确实是猜中昨日夜里发生的事儿了,可赵筠元自然不会承认,她只神色疑惑道:“那倒是件怪事了。”
说着,又低头往地面瞧去,而后做出恍然大悟般神色来,笑道:“莫不是倒地之时头恰好砸在了地面上,所以才觉得那处疼得厉害?”
玉桑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地面,心中虽还存有疑虑,可到底也寻不到证据,只得勉强道:“大约当真如同贵妃娘娘所言吧。”
“往后可小心些。”赵筠元关心道:“若是实在疲累,不如索性歇一歇,宛妃让你盯着本宫,却也没让你连觉也不许睡,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玉桑显然不曾将赵筠元的话听进去,只应道:“多谢贵妃娘娘教诲。”
而后面两日,显然她也依旧记着这事,只是那给她送来吃食的宫人早已被陈意买通,两日之中,不少时间都是昏睡过去的。
连着几日如此,玉桑自然也觉察出来有些古怪,只是那又如何,她到底寻不出缘由来。
也自然不敢将此事禀告于贺宛,毕竟不管如何解释,她这几日也实实在在的偷了不少懒,又哪里敢向她禀告?
等三日过去,赵筠元一出宗祠,便见到春容与玉娇二人迎了上来。
其实这几日她们也并非不曾来过这先祖宗祠,只是这并非是寻常之所,她们自然是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的。
所以即便准备了吃食,却也没法子送进来。
如今终于熬过了这三日,再见了赵筠元,二人皆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春容搀扶着赵筠元的手,愤然道:“娘娘在那宗祠里定是受了不少折磨,他们竟连吃食都不让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