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秦氏提及杜氏所受的惩罚时,只轻描淡写的说她受了些皮肉之苦,可等赵筠元亲眼瞧见如今杜氏的惨状,才知她昨晚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不说旁的,单是她身上那一道道深得几乎能瞧见白骨的鞭伤就已经足够骇人了。
不过也是,她与刘景文偷情,还被抓了个正着,当真是让整个阮府丢尽了颜面,秦氏若不是顾着赵筠元,那定是不会给秦氏留活路的。
如今她能活着,就已经算是恩赐了。
而杜氏在听到开门的响动之时,也勉强睁开了眼睛来,等看清来人是谁,她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赵筠元道:“小满,小满,你去和夫人说,说若是不将我放出来,你就不替她女儿进宫……”
“不对,你告诉她,若是她不放过我,你就将她要寻人替阮青竹入宫的事告到常大人那里去,与她闹个鱼死网破,她心疼的就是这个女儿,她一定会听你的……”
“姨母。”赵筠元打断她的话,“你昨夜与刘大哥在假山后边,当真是在幽会吗?”
杜氏闻言,面上不由得有几分尴尬,本想否认,可也明白赵筠元大约是不会相信,毕竟昨日夜里的事,阮府那么多下人都瞧见了,便索性说了实话,“事到如今,姨母也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姨母这些年独自一人留在阮府,确实孤寂,对那刘家小子,也有些不当有的心思,只是昨日夜里,姨母却是收到了那刘家小子的信才赴的约。”
说到这,她恨恨道:“若是说起来,还是那刘家小子先生了背叛你的心思。”
到了这会儿,杜氏也知道自个能倚仗的只有眼前这个侄女,自然是毫不留情面的往刘景文身上泼污水,左右这人已经死了,再怎的也翻不出风浪来了。
可听到这儿,赵筠元却不由得笑了笑,“姨母,这样说来,那刘景文倒是比你还冤枉些呢?”
“什么?”杜氏见她神色古怪,显然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又接着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筠元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姨母,昨夜那刘景文也同你一般,是收了信才来赴约的啊。”
杜氏神色惊疑的看向赵筠元,却听她一字一句的接着道:“因为这两封信……都是我写的啊。”
“怎么可能?”杜氏满面慌乱,“小满连字都不识得几个,怎么能写出这样的信来。”
赵筠元还未再开口说些什么,杜氏却意识到不对,眼神猝然一变,同时猛地伸出手去,死死掐住赵筠元的脖子,“你不是小满!你到底是谁?”
杜氏虽然身上所受的伤不轻, 可这会儿她掐住赵筠元的脖子却是用尽了全力,只是赵筠元并非是寻常世家贵女,父亲是陈国的将军不说, 自个也在北岐那样熬了四年, 就连兽性难驯的山猫都杀过,自然不会束手就擒。
她身子微微一侧, 手关节处屈起, 而后用力向杜氏腹部柔软处击去,杜氏闷哼一声, 掐住赵筠元脖颈的手不由得一松,赵筠元便借着这个当口翻转身子,同杜氏拉开了距离。
杜氏捂住腹部,目光狠戾地看向赵筠元, “你别得意得太早, 若是夫人知道你根本不是小满, 绝不会轻饶了你!”
赵筠元揉了揉发疼的脖颈, 有些好笑道:“姨母啊姨母, 你好歹也在秦氏身边巴结了她这样多年, 怎得到头来竟还不如我这个只见过她一两回的人了解她, 还有两日便是入宫的日子了, 秦氏指着我替她女儿入宫, 你觉得……她当真会相信你这个与侄女的心上人苟合之人没有任何凭据的一面之词吗?”
杜氏本就毫无血色的面容好似又白了几分, 想说些反驳的话语,可却又不得不承认赵筠元所言, 确实, 她连个凭据都拿不出来,谁人会信她的话?
旁人不会信, 指望着赵筠元替阮青竹入宫的秦氏更不会信。
赵筠元见她面如死灰的模样,心情反而好了不少,她微微弯下腰身,对上杜氏恨极的眸子道:“对了,姨母想要的那两间铺子,如今秦氏也答应了要给我呢。”
“毕竟要在宫里待那么多年,等到了出宫的时候,我一个弱女子,总要有些傍身的东西,姨母说,对吧?”
杜氏自然无法再给她任何回应,因为她已经被气得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赵筠元见此景象,轻轻摇了摇头,不得不说,这杜氏远没有她想得到厉害,难怪失了阮老爷的宠幸之后,便毫不犹豫的选择攀上了秦氏,像她这样的人,除了依靠讨好高位之人得些好处之外,怕是寻不到旁的生存之法。
想到这,她也没与杜氏再作纠缠,起身便往外走去,只留下杜氏瘫倒在地,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哼唧着什么,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一刻也不肯松懈的盯着赵筠元的背影,可惜却什么也做不了。
赵筠元出来的时候茵兰还在外头等着,见她出来,茵兰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往里边瞧了一眼,而后有些担心的走上前,目光却先落在了她的脖颈处那道有些分明的红痕上,茵兰不由得微微皱眉,“你那姨母……”
虽然方才赵筠元与杜氏闹出的动静并不算大,可只是一墙之隔,茵兰他们显然也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又瞧见赵筠元身上伤痕,所以才忍不住开了口。
赵筠元明白茵兰想问些什么,却也并未明言,只无奈苦笑了一声,“姨母遭此打击,一时稳不住心神也是正常,总归我是她的侄女,自然不能与她计较。”
茵兰闻言,眼中同情更甚,连忙道:“我房中还有些夫人赏赐的伤药,都是上好的东西,敷上不过三两日保管连痕迹都不会留下,你同我走一趟,我给你拿些罢。”
这点小伤于赵筠元而言自然无须在意,只是再过两日便是入宫的日子,到时候若是被他们口中那位常大人瞧出些什么,解释起来总归麻烦,如今既然茵兰开了口,赵筠元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二人很快一道出了小院,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等快走到主院时,却恰好瞧见一道佝偻的身影颤颤巍巍的从主院走了出来,怀中好似还揣着什么。
赵筠元很快辨出那人的身份,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刘景文的父亲刘厨子。
见赵筠元的目光落在那刘厨子的身上,茵兰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那刘景文死不足惜,只是他父亲刘厨子却是个可怜人,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用尽心力的养了大半辈子,最终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筠元垂眸,默了片刻后才道:“他这会儿从主院出来,想来是已经见过夫人了。”
大约是因着这件事与赵筠元关系不小,所以茵兰倒是并未有隐瞒她的意思,点头道:“刘厨子因着这事受了好大的打击,也不愿继续留在阮府做事了,夫人念着他在府中做了十余年,是个本分老实的人,除却本该有的工钱之外,还额外给了他一笔银子,据说是有这个数。”
茵兰说着伸出五个手指头给赵筠元比划了一番,接着道:“若是刘厨子往后不染上什么恶习的话,便是一辈子不再去给人家干活,也是够得用的。”
闻言,赵筠元心底微松,正如茵兰所言,那刘景文死不足惜,可刘厨子却不当遭此厄难,好在秦氏对下人宽厚,不仅不曾因着刘景文的是事迁怒刘厨子,反而还给了他安身立命的本钱,有这笔银子傍身,想来往后这刘厨子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
眼看刘厨子走远,赵筠元还不曾缓过神来,茵兰以为她又被勾起了伤心事,便一边拉着她进了主院,一边道:“瞧我,还说这些做什么,你脖颈上的伤势要紧,这种红痕最是不能耽误,若是晚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