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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

 

“可他瞧着着实可怜,一整日没从屋子里出来了,不吃不喝也不答话,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萧长聿呼出一口气:“可能有什么办法?你又不是不知他的脾气,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再去劝也一样。至于弟妹那儿,我看都是他自己教出来的,跟他一个牛脾气,也不会听劝。况且这事儿本就是二郎的错,没道理让弟妹来哄他。”

“不如让老夫人去劝?”

“他和叔母关系一向紧张,能听叔母的劝?”萧长聿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告诉老夫人便告诉吧,总比他现下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好。”

翌日,徐氏去寻了老夫人。

老夫人虽在侯府中,却一直吃斋念佛不问世事,此时才知晓此事,难免惊讶:“我见过那孩子的,还不错,没什么心眼儿,脾气又好,怎就闹成这般了呢?”

徐氏大致说了一遍,老夫人明了了:“看来是青棠的错,我去瞧瞧吧。”

乌金院还是照旧安静,正房的门还是照旧关着。

徐氏朝侍女询问:“二郎可出来过?”

侍女摇摇头:“没,也没叫过送膳送水。”

徐氏心里有数了,老夫人心里也有数了。她没去敲门,只是走到窗边,淡淡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大夫人也下去。”

院子里空空荡荡了,她站在门口,先默念了一段经文,才缓缓开口。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青棠,人要往前看,从前也是,现下也是。”

“姜溶是个不错的姑娘,她什么都不懂,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有意或无意间教的,青棠,她现下的模样,你有责任。”

“我们的事是我们的事,你们的事是你们的事,我们不好,不代表你们不好。若真那样在意,躺在这里不如去再挨挨骂,她还愿意骂你,便表明心里还有你,若真不在意,你无论做什么她心里都不会再有一点儿波澜,别让她失望太久。”

……

他昏昏沉沉的,没太听清,只是梦见姜溶原谅他了,一睁眼发现所愿落空,猛得又惊醒过来。

那身湿衣他未换下,带到床上,将褥子也弄得又湿又冷,一日都未能干。

双目空洞盯着床顶看了许久,他拖着滚烫的病体下地,摇摇晃晃到了门口,干涸着沙哑的嗓子道:“叫马车,去白府。”

他脸色白得不正常,侍女哪儿敢叫马车,应了一声,急匆匆往徐氏那儿跑。

萧长聿和徐氏一起来的,到时他靠在椅背又昏睡过去,连唤了好几声都清醒不了。

两人无法,只能叫人先将他扶去躺着。

侍女要给他宽衣时,他突然睁开眼,低斥一声:“出去!”

徐氏一惊,走近几步:“这是怎么了?”

方才那一句似乎是梦话,他又闭上眼倒回去,喃喃呓语:“不要别人碰,溶宝会生气……”

徐氏和萧长聿对视一眼,无奈叹息一声:“叫二郎身旁伺候的随从来。”

招福来,他仍旧按住腰带不肯脱衣,众人轮番解释了好一阵子,他似是迷迷糊糊看清了招福的面容,才肯配合一些,却还是不肯脱掉被湖水泡过的寝衣。

萧长聿上前摸了摸那衣襟,摆了摆手:“罢了,也快被捂干了,别折腾了,早些看大夫吃药。”

他病得严重,被强行灌了些药后便一直昏睡不醒,额头热一会儿冷一会儿,眼角的湿意没有干过。

萧长聿放心不下,干脆搬到了乌金院,日日盯着他。

微风和煦,窗边燕子筑了窝,叽叽喳喳不停,他恍然睁眼,朝房中看一圈,没瞧见朝思夜想的身影。

萧长聿看他一眼,心中了然他在寻谁,却没提起,只道:“醒了就好,先将药喝了。”

他撑起身,要往外去。

“你这般要如何去?”萧长聿将药碗放下,不紧不慢道,“要使苦肉计吗?”

“苦肉计?”他扯了扯嘴角,“她说,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原谅我。”

萧长聿说不出什么训诫的话了,缓缓坐下:“那你还去吗?”

萧青棠转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淡淡答:“还去。”

他往白府赶, 抵达才知人已回姜府,又匆忙往姜家去。

姜府他来过许多次,倒是很熟悉, 不用人带路, 径直去了姜溶院里。

姜溶没想过他还会再来,有些惊讶,默默放下手中的书册转头看他。

“你……”他顿了顿, 跨进门槛, “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姜溶垂下眼, 避开他苍白消瘦的脸颊,“你是为了地契来的吗?”

“什么?”

姜溶有些不耐烦:“我走时把你家里的地契拿走了。”

“噢。”萧青棠自顾自坐下,“那些本来就是你的,你想拿走就拿走, 不用与我说的。”

姜溶听见这样的话心里就烦:“那你来做什么?”

萧青棠不急不忙道:“想你了,来看看。没你我睡不好。”

“没我睡不好?”姜溶觉得好笑, “那么多女人陪着你, 你还睡不好?”

“我没和她们睡过。”萧青棠缓缓道,“你来之前我几乎每日整夜睡不着,睡不着脾气便不好。我看不起她们, 只因她们明知我脾气暴戾,还是为了荣华富贵朝我献媚。于是我便故意捉弄她们,叫她们在房中一跪跪一整夜,心情不好时就随意朝她们发脾气。

我和她们的关系仅限于此, 再无其他。

我不记得后院有多少人, 除了后来你常提起的那几个, 我也不记得她们的样貌姓名出身背景。来历倒是记得,只是对不上号, 一些旁人塞进来的,或是皇帝给的,或是旁人送的,她们大概是奉了她们主子的命,过来盯着我或者做些别的。一些是乐妓……”

“一些、一些,到底有多少!”姜溶气得腾一下几声,将他往门外推,“你给我滚出去!”

他往后踉跄几步,被挡在了房门外。

“一些是乐妓,她们给柴胡打点了不少好处,挤破头想进乌金院,大概是为了钱。

我知晓她们的目的,也知晓柴胡会安排她们往正房里去,我没有拒绝,也没有阻拦,缘由有二。一开始是为了跟皇帝和老夫人置气,后来是因觉得十分有趣。

我喜欢看他们在我跟前费尽心思表演的模样,滑稽,丑陋,拙劣,荒谬,可笑。

我明明臭名在外,可他们不在乎,只是为了钱便这样谄媚奉承,那我为何要在乎?喜欢在我跟前表演,那我便给他们机会;喜欢来正房伺候,那我便让他们来正房伺候。总归惹了我不痛快,我便处置他们。

这时我从不会觉得愧疚,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因为我觉得他们活该,这是他们应得的。

尤其是死亡来临的最后的一刻,他们对我破口大骂时,那是我最痛快的时候,我丝毫不生气不恼怒,甚至想暂且饶了他们一命,留着慢慢玩。”

唯有只有柴胡和那群被处死的侍妾,他们千不该万不该骂他的溶宝,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己心里清楚,可溶宝没错。

“我最讨厌旁人跟我耍心思。当初城门外,我见你母亲与你兄长不顾脸面苦苦哀求,便想着算了,反正我也不缺这一个乐子,甚至柴胡将你送来时我也没想将你留着。

可偏偏你父亲去求了皇帝,试图以皇帝之手压我,我最痛恨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作派,便将你留了下来。

起初我对你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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