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女人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她托着腮,不知道是不是妆容作用,五官有点像狐狸:“是哑巴也没关系,长得是真好看。”
我客客气气地点点头,他们好奇中又带着打量的视线让我分外不适,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我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准备离开柏林夜前,看了看那瓶还没被扶起来的香水瓶,它属于乐队的那个女人。
我抿住嘴,蜷缩了一下手指,还是没把那瓶香水扶起来,就走开了。
我没料到自己会在后门被人堵住。
陌生男人的视线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比我矮一点,看到我穿得严严实实的衣服,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我犹豫了一下,比划着说借过,想从他身边挤过去。
男人没动,他声音不大,我能听得一清二楚:“你就是沈涣吗?”
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不会跟陌生人说我的名字,也不认为我认识的那廖廖几人会向旁人提起我,脚步顿了一下。
“我明天还会来的。”男人又说,他似乎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甚至贴着墙给我让开了道。
我没有理会他,也懒得告诉他明天上台跳舞的不是我,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黏在我身上的目光我再熟悉不过,它属于直勾勾看着我的那道视线。
我回到家,许衷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他一看到我就皱眉:“你身上是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什么东西”
我捏住袖口,凑近嗅了嗅,只闻到了很淡的香水味。
我没在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微微仰起头去看许衷。
他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比划道:应该是沾到了更衣室里的香水。
许衷伸出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细长的手指揉捏着手腕上微微鼓起的骨头,它被薄薄的一层皮包裹住,又被他用柔和的力度揉搓进掌心里。
“更衣室里放什么香水,杨明阳真是事多。”许衷轻声嘀咕道。
我懒得替杨明阳辩驳,也不太想把今天晚上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的存在说出口,让许衷为我操心。
我想到杨明阳提起许衷和乔卉时的语焉不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问题问出了口:你跟乔卉之前认识吗?
“我和她肯定认识啊,怎么了?”许衷满不在乎地回答,他连眼皮都没掀,只是一门心思地揉捏我的手腕,像是在按摩。
我咬住了下嘴唇,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许衷依旧没看我,只是加重了揉搓的力度,不疼,但警告意味很重。
我只好实话实说:杨明阳跟我说,乔卉会来建海市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许衷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备忘录上的内容,笑了起来。
他松开手,我的手臂空落落地垂了下去。
“就因为我随口说了一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建海市,你就巴巴地跑过去问杨明阳了?”
事实被许衷说出口,总让我感到一阵不明所以的羞耻,又不好撒谎说没有,只能低下头。
“害羞什么,”许衷探过身,他像是习惯性去勾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才肯继续说话,“这么在意我的想法?”
我被迫和他对视,看到许衷轮廓清晰好看的眼睛里盈着微弱的笑意。
我想让他更开心一点,就没否认,点了头。
许衷的手指蹭过我的下巴,他的举动像是在逗一只被捡回来的小狗,态度温和而漫不经心。
“小时候在我家过年,她说对我一见钟情,想嫁给我,被我姐抓着帽子拖进了地下室揍了一顿;初中的时候,她中二病发作想跟我联姻,差点就说服了许志国——”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在脑海里回想我在搜索引擎上是否看到过许衷有联姻对象的新闻或是链接。
“你想什么呢?”许衷从茶几上拿起盛水的杯子,喝了一口,“我没答应。”
我默不作声地松了口气。
许衷戏谑着看着我,我移开了目光。
“后来上高中她谈了男朋友,跟我结婚也好,想联姻也好,就都不了了之了。”
我有点踟蹰:就这样吗?
许衷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有点含糊:“她去英国的时候,跟我姐的来往比跟我要多。回国后,她在京都,我在建海市,更不会有什么来往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许衷揉了揉眼睛,对我说:“好啦,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或者想问我的吗?”
灯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温柔,我摇头,他坐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似乎不准备这么早就睡觉。
我就站了起来,在往房间的方向走时,被许衷叫住了:“你等等。”
我以为他有什么要跟我补充的,回过头看到许衷站了起来。
他走到我身后,被压出几道褶皱的睡衣看上去皱巴巴的,头发也有点乱。
我问道:有什么事吗?
许衷在看着我时总是会浮在脸上的笑容很淡,他按住我的肩膀,扯住那一块布料。
“你这里是什么东西?指甲油还是蹭上的油漆?”
我愣了一下。
“早就干了,不知道用洗衣液洗不洗得掉。”许衷撒开手,他坐在沙发的边缘,这回是他仰着头看我,“杨明阳的柏林夜里来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怎么什么都往别人身上蹭——我待会儿去问他,你先去洗澡。”
我关上卫生间的门的下一秒,就把衣服脱了下来。
不知道穿过多少次的衣服背面蹭了一块婴儿手掌大小的印记,凑近去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我一下就想了起来。
这不是谁蹭在我衣服上的脏东西,而是我从陌生男人身边挤过去的时候,衣服沾上了墙上没晾干的油漆。
油漆没那么容易洗掉,我在心里思索着是否要将这件衣服扔进垃圾桶,打开了淋浴头。
柏林夜里的陌生男人黏在我身上的视线过分长久,我回忆的时候总觉得恶心。
总是关不严实的窗户外面漏了阵风进来,脏兮兮的百叶窗上溅了水,卫生间的镜子上氤氲起雾蒙蒙的水蒸气,看不清人影。
我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个说话做事都让人费解的男人,只在脑海里回想许衷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时盈起来的笑脸。
他对我说话时的语气刻意放得很温柔,像是怕我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惊慌失措。
我心里涌起的甜蜜持续到第二天晚上,我看到了谢远发过来的消息。
【谢远】你从哪儿又招惹来了一个神经病?
他语气很冲,我原本伸过去放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我】?
【谢远】你发什么问号
【谢远】杨明阳今天不在柏林夜
【谢远】有个神经病堵在后门,看到是我还骂我“晦气”
【谢远】我问他找谁,他问我沈涣在哪里
【谢远】这是你的哪朵旧桃花?
我先是抬起头去看坐在沙发上削苹果的许衷,他注意到我看过来的动作,笑了笑,指了指餐桌上的水果刀:“我给你切水果。”
他已经不再提给我摆盘这件事了,下午我陪他去挑水果的时候,他在水果店里挑挑拣拣了很久才拿了两个苹果,去结账时还压低声音问我会不会太贵。
我把水果刀拿给了许衷,他接了过去:“你坐过来回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