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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其他人应声高举可乐干杯,题词里的主人公用左手掩住眉眼,莫名觉得有点丢脸……

碟片送入影碟机,大家纷纷找位子坐好。

林柏楠坐着轮椅停在沙发一侧,那双小鹿眼暗戳戳地随着袁晴遥而转动,靠近他这一侧的沙发还是空的,眼看袁晴遥就要走过来了,却又折返回去拿吃剩的薯条……

忽地,李宝儿一屁股占据了这个位置,隔着沙发扶手,拉住林柏楠的衣袖,献殷勤:“林柏楠,你等会儿要是害怕的话,我把手借给你哦。”

林柏楠不悦地抽走袖子:“不用。”

袁晴遥这时才磨磨蹭蹭地拖着步子走来,在李宝儿的旁边坐下,傻乎乎的她丝毫没觉察到,旁边的旁边,正有一道幽怨的目光朝她射来……

绿底镶着金龙的片头过后,电影缓缓展开。

袁晴遥津津有味地吃着薯条,可看着看着,她手里的薯条渐渐不香了——

不是山村老师吗?怎么没有老师也没有学生呢?剧情里突然出现了杀人现场,然后,镜头一晃,阴阳眼、招魂游戏、面目可怖的长发女鬼……

没人告诉她看的是恐怖片呀!!!

从电影中段,袁晴遥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但诡异阴森的音效和身边小伙伴们一惊一乍的惊叫声,刺激着她的神经,好比一双双惨白枯槁的手将她拉入不可名状的恐惧之中……

对于一个想象力无比丰富的孩子来说,看不见的恐怖反而更恐怖。

于是,一阵似有若无的抽噎声幽幽而出。

坐在电视机跟前的毛毛哥哥先是僵了一下,以为闹鬼了的他颤巍巍地转过头来,看见了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袁晴遥,他按下了暂停键:“遥遥哭了!”

其他孩子闻声都看了过来。

“袁晴遥怕鬼!”

“她不但怕鬼,她还怕黑呢!天黑了都不敢玩捉迷藏!”

“遥遥是胆小鬼!哈哈!”

李宝儿靠过来抱着袁晴遥安慰,脚上的拖鞋朝说笑的男生甩了过去:“笑什么笑!”

“呜呜呜……我不看了,我想回家。”袁晴遥紧紧环住李宝儿的手臂,恨不得钻进宝儿姐姐的身体里。

“还没看完呢!”有人出来制止。

“今天就到这吧。”

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是林柏楠发出的。

他拉开了轮椅手刹,做出离开的姿势:“不早了,我回去还要收拾行李。”

“好吧,剩下的等你回来再看。”毛毛哥哥收起了cd光盘,又坏笑着补充了一句,“下次不叫遥遥。”

她才不想看呢!

恐怖镜头扎扎实实地种在了袁晴遥的脑子里,之后,她过了一个月睁着眼睛洗头发的日子。

而那部堪称童年阴影的恐怖片,袁晴遥后来才知道电影名其实叫作《山村老尸》,才不是她当时以为的那种具有教育意义的“山村老师”呢……

分别前,伙伴们给林柏楠送上了祝福的话,而后大家各自回家了。

单元楼下,等蒋玲下楼的空挡,袁晴遥叉着腰,威胁林柏楠不许因为今天的事笑话她。她眼睫上还挂着没擦干的小泪珠,奶凶奶凶的模样惹得他扑哧笑出了声。

不怕虫子、不怕出糗、不怕被欺负也不怕坏孩子的小女孩,原来也有害怕的东西。

原来她怕黑也怕鬼。

“不许笑我!”

“……啊!你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我了,你还打我?”

林柏楠吃痛地捂住被袁晴遥锤了一拳的胳膊,而袁晴遥在刹那呆滞后,难过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眼看她的泪腺要泄洪了,他急忙话锋一转:“逗你的,我会尽快回来……总不能让你一直没有同桌吧?那多可怜。”

他手指摩擦着手推圈,小鹿眼里闪动几分羞涩,又有几分坚定。

他会快点回来的,至少在7月14日之前,他要回来送她生日礼物,他们说好的。

那天,林柏楠还叮嘱袁晴遥,要是冯胤懿再找她麻烦的话,她就问冯胤懿一句“你不怕再次遭到天谴吗”,虽然听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她乖乖记住了。

袁晴遥还送了林柏楠寓意着平安的千纸鹤,总共十七只,她用细线串成了一串。他问她为什么是十七只,这个数字有什么蕴意吗?她回答,因为她只有十七张彩纸了……

那半年,漫长而辛苦的康复生活,林柏楠只惦念着复健和等袁晴遥的电话。

她每周打两通电话给他,用家里的座机拨到蒋玲的手机,再由蒋玲转接给他——

“喂喂喂,我是袁晴遥!”

“我知道。”

“你在做什么?”

“躺着。”

“你吃饭了吗?”

“吃了。”

“你吃了什么?我下午吃了奶奶包的饺子,超好吃的!等你回来了,一定要尝尝我奶奶包的饺子……”

……

基本每次都是些没营养的对话。

她事无巨细地说,他安安静静地听,听她讲最近班里发生的各种事,听她讲她近期的生活点滴。

听筒里,她甜甜的声音如汩汩清泉流入耳中,是他那段艰难又枯燥的时光中最珍贵的甘露。

林柏楠术后第二周才接了袁晴遥的电话,不是他假装骄傲不接电话,是他太痛了,痛到说不出话。

他就像只虾子一样被医生开了背,后背又多出了一条“肉色蜈蚣”。普通人一辈子也未必经历过一回的全麻手术,他这短短的十年人生里,已经第四回 了。

手术是实验性质的,临床未普及,某种干细胞移植技术,促进脊髓再生,修复神经组织,外加取出他体内的内固定。

风险实在不小,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了。

做完手术的头三天,林柏楠又体验了一次濒死。

他躺在icu,麻药药效过去后,从后颈到尾椎骨的整条脊柱犹如点着了的火线,每一次呼吸都引来火辣辣的疼。

转到普通病房后疼痛缓解了一些,但是背上刚缝合的伤口还水肿着,一碰就疼,他不能平躺,只能趴着。饭也吃不下几口,全靠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

老话说得好,风雨过后见彩虹。

疼着疼着,林柏楠突然发觉自己的右手可以做握拳的动作了,虽然还不能紧紧握住,但这绝对是个好兆头!

之前毫无知觉的胸部和上腹部,也逐渐感受到了冷热温度以及触摸。

就在他等待双腿恢复如初,打算迎接重生之时,康复进度条却戛然而止了……

感知平面停在了腹股沟韧带中点。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到头来,他还是个不能站立、不能走路、不能跑不能跳的小孩。

好吧。

不算好,也不算糟。

时间在走,很多事会慢慢接受。

就像那年只有十岁的林柏楠,当得知自己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他也没有那么难受。

其实在这次求医之前,他就没期望太多,他唯一的小小期待便是医术高超的医生叔叔给他一双好用的手。有了能够自主控制的双手,他就可以自己刷牙洗脸穿衣服上厕所上下轮椅,还可以拼乐高和组装他一直感兴趣的机器人了。

不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是林柏楠七岁时就懂得的道理,如今心愿达成了,他没什么好遗憾的。

那之后,他在电话里问袁晴遥:“你夏天再见到我,我还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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