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叶平川在田间走来走去,高兴地不停说:“还好我们前几日没有放弃,坚持去沙河挑水灌溉,要不然水稻早没救了。”
叶家村传来了好消息,和叶家村相邻近的两个村也沾光了,其他隔得远的大队就没这么幸运了。
其他大队的人,大多也姓叶,不能不管。
早上吃了早饭,许静给女儿戴上遮阳小帽子,又把水壶交给男人带着。
“别晒着乖宝,热了记得给她喝水。”
“放心,我知道。”叶定国把绿色的军用水壶挎身上,抱起女儿出门。
“乖宝,咱们先去四大队!”
“好!”
叶定国骑车带女儿去四大队,四大队的队长已经在村口等着了。
“小姑奶奶来了,路上累不累?”
大队长捧着笑脸迎过去,想抱小姑奶奶一下,叶定国白了他一眼,侧过身抱起女儿,碰都不让他碰。
“乖宝,去看看有没有水?实在没有水,就叫他们去沙河挑水灌地。”
“哎,叶定国你太不厚道了吧,叶家村出水了,不能不管咱们呀,说到底咱们也是一家人。”
呸呸呸,你个臭老头儿,谁跟你是一家人。
是不是想东拉西扯和我闺女扯上关系?
大队长嘿嘿地笑:“小姑奶奶,您看我们先去哪儿,我们锄头都准备好了,你说挖哪里我们就挖哪里。”
四大队和三大队挨着,不用特地找,叶南音指着脚下:“从这儿开始挖。”
“这儿?”
叶定国不满:“叫你挖你就挖,哪儿那么多废话!”
“你这人,做什么那么激动,这不就来挖了嘛!”
大队长吆喝一声,跑过来一群壮劳力,毫不犹豫地挖起来。
叶南音抬头观察山脉走势,他们叶渠公社受惠于九岁山,附近都有水脉,不外乎深浅罢了。
稍微再远一些,比如新庄公社、向阳公社,这些地方沾光就少了。
叶定国骑车带着女儿在叶渠公社转了一圈,找的井几乎都出水了,总算解了水稻灌浆的燃眉之急。
叶定国的女儿会找水的消息传出去,新庄公社的书记亲自上门请。
叶南音也去了,但是只有一小半的大队找到了水。
“你们叶渠公社每个大队都有水,凭什么我们这里就没有,是不是你没好好找?”一个颇有流氓气质的光头冲出来,十分不满。
叶南音目光扫过围观的人,不仅是这个光头不满,这些人中间,想必有些人也很不满吧。
可是,关她什么事。
叶南音牵爸爸的手:“累了,要回去。”
“好,爸爸带你回去。”
“不准走,没挖出水来谁都不准走!”
光头拦住去路:“我不发话,我看谁敢离开这里一步。”
叶定国在人群中找到大队长:“老朱,你也要拦我们?”
朱队长陪笑:“那肯定不能拦,不过水稻要是绝产了,咱们这么多人饿肚子,你们肯定不忍心吧。”
“呵,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你们要是想多收点粮食,勤快点去沙河挑水不就行了。”
叶定国冷笑:“沙河不是还没断流么。”
话是这么说,大热天的,跑老远去沙河挑水,心里肯定不乐意,还是队里有水最方便。
叶定国一眼就明白他们的心思,懒得跟他们废话,抱起女儿就要走。
光头吆喝上几个人就要扣押父女俩,叶南音冷眼看着。
光头距他们父女十米远,走一步摔两个跟头,下巴摔出血都没能走到叶南音面前。
光头大喊:“愣着干什么,上啊!”
随即,四五个人摔成一团。
其中一个,甚至直接摔跪下,爬都爬不起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变了。
终于有人想起,叶家这位小姑奶奶,有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在身上。
叶定国怒了,冲着朱队长大骂:“你们公社书记亲自上门请,老子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才过来帮你们找水,你们一个个恩将仇报,我叶定国记下了。”
叶南音盯着光头脑袋上的一团晦气:“最近一个找叶家麻烦的人叫王耀祖,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我看你和他很像。”
光头吓得一哆嗦,心里刚升起那点狠毒心思,瞬间就给哆嗦没了。
夏收的时候闹了那么大一场,王耀祖的大名他们谁人不知?
叶定国带着女儿走,再无人敢拦路。
听说新庄公社的欺负小姑奶奶,叶家人气的把朱队长大骂了一顿。
叶家人很生气,居然敢这么对他们小姑奶奶,简直没有天理了。
“以后不帮他们看水了。”
“就是,他们地界没有水,还冤枉咱们小姑奶奶故意不给他们找水。”
“活该他们缺水!”
“小姑奶奶别生气,回头我去教训他们。”
叶南音倒是不生气,她只是做了她认为自己该做的,他们的喜欢或者讨厌,对她没什么影响。
不过,叶南音确实累了,她想回伏龙泉住几天。
许静心疼女儿:“明天早上妈妈送你上山。”
“好。”
晚上,新庄公社的书记赶过来,又是送礼又是赔礼道歉。
“说到底也是缺水闹的,您大人别记小人过,原谅他们一回。”
叶伟不吃这一套:“我们小姑奶奶才三岁,你说说,谁老谁小?”
新庄公社书记苦笑一声:“您看这事儿闹的。”
叶南音不想见外人,叫妈妈把人弄走。
叶定国也不耐烦听新庄公社书记的废话,有话出去说去。
叶伟把人带到他家,一句话吧,毕竟是邻居不能真结成仇敌,但是以后咱们还是相敬如宾吧,没事儿少来我们叶渠公社转悠。
自己人管自家人,谁也不能对你的饭碗负责不是!
两个公社因为开春抢水闹了一场,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一点,这又闹了一场,两个公社的关系又僵了。
叶渠公社的十个大队,靠着小姑奶奶新找到的水,田里的水稻顺利灌浆,就等着成熟,秋收。
八月底,好多人在田间地头转悠。
叶平川和几个族老蹲在一处,几个老头儿脖子伸的老长,跟个小学生一样数数。
“多少?”
叶平川表情严肃,捏了捏稻粒:“数目和去年差距不大,就是不怎么饱满,重量差了些。”
“差了多少?”
“四成!”
比去年减产四成,已经比减产一半的小麦好了些。
小麦种在旱地,旱地大多在坡上,浇水不方便。水田虽然几次差点断水,好歹都救回来了。
“准备收割吧,这些收成吃不了太饱,肯定也饿不死!”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认同。
大灾之年,不只是叶渠公社,其他公社也想尽了办法保住地里的粮食,老老小小为了抢救水稻,每天在沙河往返,背的背挑的挑,总算等到水稻收割这一天。
大家都面临减产,最差的一个公社,平均算下来减产了七成。
不管怎么样,至少饿不死吧!
饿不死的前提是县里不收粮食,真的不收粮吗?
叶家村的人心里一直悬着颗心,生怕秋收跟夏收似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