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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谁都不愿意遇到事,可万一呢?生急症,房屋着了火,谁敢拍着胸脯保证不出意外。

能白得一笔钱,何乐而不为。

大家听得喜上眉梢,纷纷夸赞程箴高义。

程箴继续道:“谁家招上门女婿,和善堂会拿出一两银,当做贺礼。”

招上门女婿才有一两贺礼,孙三壮想到自己的儿子女儿,眼珠子一转,大声道:“程老爷,要是娶儿媳,难道就没贺礼了?”

程箴笑道:“村里的喜事多,要是娶儿媳妇也要出一两贺礼,和善堂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这倒也是,村里的半大小子如雨后的青草,一茬茬长大,光一年随礼下来,就要一大笔银子。

虽舍不得一两银子,但与娶媳妇来说,两相比较之下,孰轻孰重,大家各自心里有算计。

闻山长苦苦思索到现在,终于理清了程子安的做法。

程子安从不出言否认他们的看法,未曾直言指使,要他们如何行事。

最令闻山长称妙的是,程子安先是给村里的人戴高帽,夸赞他们疼爱儿女,善良。

接下来,程子安话锋一转,将矛头全部对准了外面,都怪他们污蔑了清水村。

村民当然会维护自己的村子,矛盾瞬间转移。

到最后,程子安拿出了和善堂,程箴再次提到招婿上门。

闻山长惊讶发现,他们竟然没一人再反对,而是将心思转向了一两银子。

人心啊!

闻山长只感到心头万千滋味,眼神从盘腿坐在案桌上的程子安身上掠过。他身边围着一群孩童,正在嘀咕说笑,与他们分食一块糖。

全然不见先前带领村民呼喊时,一呼百诺的领头模样,回到了他这个年纪的淘气。

程箴在招呼莫草儿分春牌,闻山长眼神从程子安身上收回,笑道:“清水村的百姓仁义,老朽深感佩服。不如,要是大家不嫌弃,我再写些春联,劳烦草儿姑娘,将春联送到各家去。”

能得到闻山长笔墨,他们都舍不得张贴,哪敢嫌弃,高兴得连连作揖道谢。

“草儿,你给我一份春牌。闻山长的春联,还得劳烦你记在心上,别忘了我家。”

大家笑着与莫草儿莫花儿打招呼,上前领春牌。

莫草儿明白闻山长将这件事交给她,是在暗中替她撑腰打气。

从出生到现在,莫草儿从来没这般被看中过,她心头滚烫,眼睛闪亮无比,脆生生答应了。

莫花儿亦如此,不见了先前的厉害,脸上堆满了笑,嘴里甜得很,脆生生喊着叔伯婶娘,手脚麻利帮着忙。

程箴陪着几个年长的老人说了一会话,交待了莫草儿他们几句后,叫上与孩童们玩耍的程子安,陪着闻山长回家。

闻山长负着手走在最前,与落后一步的程箴说着话。他好似没听到身后程子安的动静,转身回头过去。

程子安站在路边一颗柿子树下,仰头望着光秃秃枝丫上红艳艳的柿子。

“真是嘴馋,柿子早就被鸟儿凿空了。”闻山长笑着道。

程子安跑上前,笑道:“先前我吃了韩五郎给我的柿子,他说是从山上树上摘到的,真是甜呢。”

闻山长问道:“韩五郎,可是那个韩大山的儿子?”

程子安点头,“对,韩大山去世两年了,他阿娘就是厉害的罗娘子。”

闻山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先前为何会不留情面,问他们如此尖锐的问题?”

程子安垂下眼眸,平静地道:“这些问题,并非问他们,而是说给其他的妇人姑娘们听。”

闻山长与程箴都愣了楞。

从头到尾,程子安就没妄想过,能得到村里面所有人的同意。

他让他们选择反对或者赞成,是为了从数据看出真实状况。

和善堂亦并非为了议事所用,他以后要是有了更多的钱,打算扩张成真正的善堂,能收留无家可归之人。

眼下的和善堂,主要作用,乃是一种提醒与鼓励。

提醒他们所有人,要心怀善意。以及,她们能看到,和善堂矗立在那里,就是对她们无形的庇护。

程子安淡淡道:“撬开一道缝隙,留下一线亮光,总有人会追随光明。”

程箴陷入了沉思,闻山长胸口被堵着,激荡难言。

为何而读书?

是为了正义真理代代相传。

闻山长沉寂多年,看似洒脱,实则经常抑郁寡欢,难以开怀。

他的心胸,竟不如年纪轻轻的程子安也!

闻山长斟酌了下,道:“明州府发生了些变动,在这里不方便,我们快些回屋去说。”

作者有话说:

45 四十五章

◎无◎

闻山长到了程家, 崔素娘迎了出来,惊喜地道:“闻山长来了,快请进屋坐。”

惊喜之后, 崔素娘又不禁担心, 拉着程子安上下打量,忐忑地道:“可是子安惹事了?”

村西的热闹, 崔素娘在家中也得知了, 她向来不喜往人堆中凑, 便没去看。秦婶去了还没回来,尚不清楚其中的内里。

程子安郁闷不已,不依道:“阿娘,你可能盼着我点好?我没惹事,向来听话得很, 天下第一听话。”

闻山长笑呵呵,程箴无语横他,崔素娘嗔怪地道:“阿娘错怪了你,向你赔个不是。只你这天下第一, 大话说得着实大了些,当着闻山长的面, 休得胡说八道。”

程子安笑嘻嘻道:“是, 阿娘教训得是。老师是何等胸襟气度,哪能与我计较。”

闻山长笑容不变,道:“我不计较, 你阿爹计不计较我就管不着了。这次考试的名次, 你自己说吧。”

程箴愣了下, 先前那一场热闹, 他都快忘了程子安还有考试。

进了屋, 程箴恭请闻山长在上首坐下,崔素娘招呼着云朵上了茶点,便迫不及待看向了程子安。

程子安向来厚脸皮,他气势十足道:“阿爹,阿娘,这次我考了第七名!”

崔素娘听到不是考到了末尾,倒是松了口气。只程箴脸一下沉了下来,训斥道:“第七?上次你考了第五,这次如何又退步了?”

程子安脸不红心不跳道:“阿爹,俗话说,做人要知足。以前我经常考倒数,现在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你该高兴才是。就像是人生有起起落落,成绩亦一样,哪有人能永远进步呢?比如说要是我考到了第一,我如何再往前进步?”

程箴被程子安说得一愣一愣的,闻山长端着茶,边吃边乐呵呵听着。

程子安道:“阿爹,你看啊,每隔两三年就会有状元出现。最后能留下名气的官员,有几个是状元郎出身?比如那个朱熹朱子,他只是同进士而已,照样当宰相。”

听起来,程子安说得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但程箴与他斗智斗勇久了,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道:“你少狡辩,都怪你平时读书不上心。过年放假你休想去玩,在家好生温习!”

程子安看向闻山长,狡黠地道:“老师,我放假要温习功课,就没那么多功夫写大字了。”

闻山长淡淡道:“写不完我打你手板心。”

程子安快哭了,惨嚎道:“年后还要学诗赋,真是太惨了!”

程箴瞪他,“你少作怪。”训罢,他歉意地看向闻山长,“瞧他这疲赖样,平时定没少让闻山长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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